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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振军微笑:“放心,我不让你为难。我就是过来收拾点行李,家具我不会动的,我知道是部队配的。房子我也不会占着,你们要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姚局长满脸尴尬:“不是不是,您别误会,我不是来监视您的,我就是来跟您打声招呼。”

他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比方说卢振军吧,从后勤部长的位置上退下来,改去搞房地产公司了,去海南了。那么按照规定,他原先住的将军楼肯定得收回头。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部队的房从来都是这么安排的。

至于卢振军去了海南,住房问题要如何解决?那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房管局局长能够置喙的了。他手没那么长啊。

可如此一来,卢振军肯定不痛快。任谁碰上这种事儿都痛快不了。万一他让家属赖在这房里不走,房管局也不好硬来。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把人得罪狠了,以后人家报复,自己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呢。

姚局长满脸堆笑:“卢总,你一贯支持我们工作,我是知道的。这趟我过来是想说另外一件事。这不,按照规定,卢老将军退下来之后要另外安排住宿的。我们已经把房子收拾好了,家具也配备齐全了。但令尊令堂却坚持说要回家养老,不要这房子,一天都没进去呆过。两位老革命同志高风亮节,我实在佩服的很。但我是这么想的啊,虽然他们离开江州了,但以后要有亲朋旧故来江州办个事儿或者游玩,住在外面肯定没在自己家里方便。不如先把这房子留着,后面要用也顺手。要不,您把钥匙拿了吧,咱们都方便。”

这话也就是说这漂亮,老领导为什么不肯领房子的钥匙啊?因为嫌房子的位置太偏,房子太小,比不上以前住的将军楼气派。

他们干惯了分房的活,太了解这些老干部了。嘴上从来不会说不满意,就一声不吭。想做的当然不能说,全靠底下人揣摩。这样万一有什么事儿,那也跟他们没关系,全是下属瞎拍马屁。

他们艰苦朴素,高风亮节,从不攀比,怎么会在物质上有追求呢?

现在姚局长就装傻,一口咬定卢老将军就是保持住了革命底色,所以才不肯要房子的。

作为下属,作为为老干部服务的房管局,他们一定要保证老干部最基本的物质需求。

卢振军本来不打算接这钥匙,他嫌这事儿麻烦。

他心里清楚,房管局之所以先前一直不吭声,现在突然间这么殷勤地跑过来,是因为昨天他把汽车兵转业的司机给打发走了。

他真不是存心为难人,而是他本来就借周家的房子住,脸皮厚成城墙也不好意思再让人想办法给司机腾一间房。那成什么了?周家又不欠他的。

至于司机去哪里住,那也不是他能操心的事儿。因为给司机发工资的人就不是他。

姚局长笑得脸都要僵了,再三再四地央求:“卢总你就帮帮忙吧,我这实在没办法。拆东墙,补西墙,到处得罪人。其实那边房子真的不错,虽然位置偏了点儿,但周围医院菜场啥都有,出入也方便,风景还好。我们当初也是精挑细选找的地方盖的房。我们有规定的,分了就是分了,你们不住进去也得空着。”

卢振军笑道:“我拿了钥匙我也不住啊,我又不留在江州。”

“给朋友住,给亲戚住都行。外面哪比得上咱们的房子安全呀?你没看报纸上写吗?旅馆里有人被杀了,到现在都找不到凶手。要是在咱们的地盘上,就肯定没这些事儿。您将来做生意,招待朋友,与其让人去住江州酒店,不如直接安排到自己房里住,也显得亲切,不是吗?”

这话倒是说动了卢振军。

他虽然已经听从周秋萍的建议,准备去新疆盖商贸城。但是做买卖的人,要跟方方面面打交道,少不了招待。

住旅馆实在太贵了,他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把人带进军区招待所,而要去上档次的酒店,那费用就惊人了。

如果有套说的过去的房子,的确可以解了燃眉之急。

卢振军点点头,叹了口气:“行吧,行吧,你也别为难了,钥匙给我。”

姚局长大喜过望,在心中暗自舒了口气。

谢天谢地,可算把这事给圆过去了。

要是让首长继知道卢振军没有配车之后连房子都没了,那他这个房管局局长也得做到头了。

可天地良心啊,他就是按照规定做事的。他要是违规,就是他没原则。但他尽忠职守,又成了他没人情味,趁机挟私报复。

事实上,他跟自己这位昔日的领导又有什么仇什么怨呢?

卢振军既然打定了主意,当然不会再为难姚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