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对周秋萍有什么影响呢?影响可大了,她光是夹紧尾巴低调做人还不够。还得面临被人欺负上门来的窘境。
谁欺负她?还真不是什么大人物,职业农民。或者更具体点讲是农场的职工。
因为开了好几家餐饮店,而且卡拉ok房需要大量的鸡米花,炸鸡块之类的小吃,所以她一直是农场养鸡场的大顾客。
从去年夏天到现在,大家虽然没完全断过摩擦,但经过磨合沟通之后,双方的合作还是比较顺畅的。她名下的产业每天都能消耗掉好几千只鸡,绝对是大客户中的大客户。
按道理来说,像她这样的大客户,标准的甲方爸爸,乙方一天24小时吹出48小时的彩虹屁都不足为过。挣钱不就这样吗?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乙方从未卑微,事实上也没人需要他们卑微,大家只要遵守契约精神,平等合作就ok。
可惜,这一点,对方也觉得她没资格跟他们平起平坐。
因为她是个体户,因为她不是公家人。搞私营经济就是搞资本主义,这样的应该低人一等,弄明白什么叫做人民当家作主。
高贵冷艳的农场养殖户拒绝再跟餐饮店还有卡拉ok房合作,理由是他们的鸡不卖给资本家。绝对不能让资本家吸了他们的血。
欧小飞都快急疯了。由于政策影响,香满集迟迟未能扩张,但因为名声在外,产品常换常新,服务到家,有口皆碑,他们店里的生意一直没差过。
本来供应的好好的,突然间就说不卖鸡了,那他们怎么办?难道所有的店都关门大吉吗?
她苦苦哀求对方,希望对方不要意气用事。这么多鸡,一下子失去他们这么重要的销售渠道,对养殖户的影响也很大。每多养一天就意味着要多花一天的饲料钱啊。
然而养殖户特别有骨气,绝对不给资本家好脸色。他们说不卖就不卖。
欧小飞把电话打给周秋萍的时候,简直快哭了。她和陈露央求了对方半天,也没能说服对方,最后他们放的话是今天就是最后一回,明天就不供货了。
周秋萍听了直接冷笑。看来有些人就是不能惯着,以为现在的生意很好做呢,不用跑市场,人家就求上门来。
欧小飞忧心忡忡,猜测道:“周经理,我们试探过了,我们怀疑他们是想涨价。要不要再谈谈?”
周秋萍直接拒绝:“不用,既然他们如此高贵,我们还是不要凑上去,免得辱没了他们,说我们用几个臭钱侮辱人。”
说实在的,如果对方大大方方地提出来,希望涨价,那大家还能坐下来好好谈。她也不会生气。做买卖的人都想低买高卖多挣钱。
她真正气愤的是对方以势压人。大家同样做买卖,个体户就低人一等,跟当年的黑5类一样,在你面前跪着过日子。
你高贵冷艳个什么劲。想赚姐的钱还要在姐面前充大爷。姐惯着你哦,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也不会还。
她的态度如此之强硬,叫欧小飞都要愁死了:“周经理,可咱们明天不能都关门大吉呀。其他店用其他东西对付一下也就算了,快餐店总不能没有炸鸡呀。”
周秋萍安慰她道:“这事我来想办法。”
她挂了电话就拨供销社的号码:“吴主任,你们那是不是有养鸡场?”
吴主任笑呵呵的:“怎么周经理,你要投资养鸡场吗?”
周秋萍直截了当:“我要鸡,白羽鸡和黄羽鸡都要,白羽鸡越多越好。一个小时之后我需要数据,你这边能提供多少?如果用的满意的话,后面下长期订单。”
吴主任立刻严肃起来,当场保证:“你放心,一个小时后我肯定给你消息。小桃,你把手上的事放一下,骑车去大张村老张家的养鸡场,问他现在能供多少货?周经理你我先挂了啊,我这边马上安排。”
因为个体户受打压,供销社又重新成为农村地区统供统销的大头,他们和农民以及养殖户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了。几家餐饮店包括卡拉ok房的一些食材原材料,就是通过供销社从农民手上收上来的。
周秋萍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足足打了一个小时,吴主任的电话就回过来了。
接下来,她就成了那个接电话的人,一个挨着一个记下对方能供货的数量。待到计算好数字,她又打电话和餐饮店以及卡拉ok房沟通,最后确定了订货量,一个个电话打回头,约定双方交易的时间和数量。
送货倒不是特别麻烦,本来其中一些供销社和周秋萍就有农产品的生意往来。拥有现成的交通运输工具。再说供销社也能自己调动拖拉机,到时候会汇总给卡车,统一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