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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和殿中,覃牧秋手里拿着那张展开的“红梅图”,一言未发。这幅墨梅是他战死之前画的,当时他只记得沿济似乎在上头题了字,却没来得及看一眼对方写的什么。

“雪随深冬至,梅逐浓雪开。”赵清明开口,却只念了前两句,随后又道:“梅是你画的,字却不是你题的。”

覃牧秋将画放到书案上,对赵清明道:“当日,入冬已久的沽州初降大雪。王爷率军出战,让我留守大营,我左右无事,便信手画了这幅墨梅。你方才念的这句,出自沿济之手,就是无云的那位师兄,在沽州之时你见过他。”

赵清明嗯了一声,目光却停在了后头那句诗上。

既然是“一别”,必定是覃牧秋战死之后题的,只是“相思”二字此时在二人看来都太过刺眼了些。

“一别相思尽,何处问死生?”覃牧秋轻轻的念出了后头那句,然后喃喃道:“这是他的字迹。”

覃牧秋手指摩挲着纸上的点点血迹,突然想起了自己战死魂归常宁军之时,李谨听闻自己死讯时的样子。

那个素来冷硬坚毅之人,面对着半副残破的盔甲,双手颤抖,几乎要站立不住。那人转身之时吐出的鲜血,隔着时空又一次溅了覃牧秋满身。

“对不起……”覃牧秋抬起一只手掩面,强忍住哽咽道:“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赵清明立着原地,影子被摇曳的烛火拉的很长。

“我就在门口,哪里都不去。”他说罢便出了凝和殿。

殿门被关上的一刻,覃牧秋便掩面痛哭起来。自打上次李谨来过中都之后,他一直刻意不去想起对方。他不知道该如何分辨李谨对自己的感情,也早已分辨不清自己对对方的感情。他自欺欺人的觉得,将事情抛诸脑后便可以高枕无忧。

可是于允在回信中夹带的这幅“红梅图”,让覃牧秋掩藏已久的心事瞬间表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