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孩子不该承受罪孽,不该被害。但在我看来这不过是矫情!我若是真对孩子负责,就不会在跟你恨意未断时生下孩子,就不该还前途未卜时生下孩子!这跟是谁的孩子无关,这跟孩子的父亲无关!我选择如今该要一个孩子了,只不过是真的觉得,如今的我能对孩子的一生负责,能保证自己给他全部了,能让这孩子生下来就不会感受到世界上的恶意了!”柳钰声音大起来,我看着她的弓□去,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最终还是哭出了声,蹲在地上蜷成一团。
“若孩子他父亲不是那样一个罪孽深重的人,若是你不曾与我有过弑亲的深仇大恨,若不是你不愿收起伪善的样子,如今或许我的孩子也能站在我身边牵住我的手了。”她哭的如同我手上那次一样,不顾形象不压抑声音,仿佛要把快要忘却的一切都哭出来。
关守呈面上的表情我看不清了,他低下头把脸埋进了晦暗不明的黑暗里。
“都是一身错,何必争个谁错多谁错少。”他轻轻道。
空荡荡的地牢里只回荡着柳钰的哭声,她抱紧膝盖不肯露出脸来。
“我还记得呢,那时候我正意气风发,我幼年去南方玩时,就曾见过一面,后来听说媒的人说柳家长女,才貌均是万里挑一的,做事有担当又性格温婉,利落大度。我还偷偷想着,以前在军中我还未见过几个女子,马上就有一个人会在我身边,会在家中等我,会笑着与我说话,会站在回廊下打着扇子逗鹦哥,世间也会多了能完全信任我的——”关守呈还在低头说道,柳钰却渐渐止住了哭声,她猛地站起来,走到栅栏边,对着那个跪在栅栏边低头还在说话的关守呈,猛然抬起腿,一脚踩在他头顶!
关守呈被踩的一张脸都扑倒在干草之中,半句话都堵回了嘴里。柳钰狠狠用那绣花鞋跺了几脚,厉声道:“谁要来听你叽歪这些!我本就是想来狠狠在你那高傲的脑袋上踩一脚!你这也算是给我磕个头!向我父母跪着谢罪!”
关守呈还未狼狈抬起头来,柳钰就从栅栏宽大的缝隙中抬起了脚,毫不犹豫的快步走出去。我只见着关守呈还木木的保持着那个姿势,再未抬起头来,顾不上他我连忙快步走出去追上柳钰,走出了天牢才发现她那只踩人的鞋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穿着白袜的脚狼狈的踩在地上,她低着头我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叹了口气,对着她蹲□子:“鞋子没了就别走了,我背你吧。就你这点体重我还是背的动。”
柳钰被我背起来,我提着药箱走出几步去,却听见了她低低的声音:“阿辞,我刚才是不是很有气势。”
我笑起来了:“我都吓到了,你这真是被我沾染了。再说了,别哭哭啼啼了,谁他妈年轻的时候没爱上几个人渣,现在过得好,一切都可以过去的!”
柳钰在我背后猛点头,下巴戳在我肩膀上,尖尖的有点疼,但我就这么一直背着她往宫门外走,渐渐的就听见了她几不可闻的哭声和抽噎的颤抖,但我也没多说什么,就这么慢慢地走,直到她哭声渐渐低下去,我也走到了宫门外。
却见着两辆马车并排停在宫门外,我就见着二爷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哎,兄弟,借个火。我带了烟枪没带火柴,你有么?”
陈家大公子探出头来抱歉笑笑:“不好意思,我也没有火柴。”
“哎这不是陈大人么?怎的……”二爷这搭讪方式真是弱爆了,还一脸好稀奇的模样。
“家内进宫来请安了,我顺道来接着她。她已有身孕,我怎么着也要好好照料。”陈大公子笑道:“倒是付大人——”
“我也来接媳妇,喏,出来了。”
陈公子看着我背着柳钰,吓了一跳,连忙跳下车接过来:“这是怎么了?”
“在宫里不小心崴了脚。”我笑道。“原来她有孕了,我都不知道啊,这是好事。陈公子不知还记不记得我。”
“你是那时的!当初一身男装,又有几分狼狈,我都没认出来!”他说道。
“柳钰身子不大好,恐怕这胎要好好保,我不太了解孕期保养的事,陈公子若是有心就托人请那宫内月子房的太医来给瞧瞧。”我笑起来。
陈公子笑着道谢,将窝成一团的柳钰抱回了车里,柳钰对我挥了挥手,二爷也从车上跳下来,我对他翻了个白眼:“哟,你还是个老烟枪?我怎么没发现过!”
二爷搓着手笑起来,过来就来揽我肩膀:“偶尔偶尔。瞧你这样,宫里是不是吃食太好,除了看你逃亡的时候瘦点,其他时候都是以眼见的速度开始长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