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胥从来就不打算离开这里。
他的头风病已经严重到了或许下一刻他醒来的时候,就双目失明、口歪眼斜了。太医说的他应当活不过二十五岁,如今也到了。
崔季明却阻挡了他的话:“我知道你要干什么,这样北方兵力纵然损耗严重,但十五万大军也能在黄河前有去无回。”
崔季明道:“可,我是知道的。”
她转过脸来:“长安已然政变,李党挟私兵将宫门大开,永王自南方正往长安去,这时候恐怕已经快到了。”
崔季明笑意泛苦:“阿九,其实你已经不是这帝王了,你可以放下这些了。”
殷胥觉得自己或许隐隐笑了:“永王姓甚?”
崔季明:“自然是殷。”
殷胥道:“突厥可汗姓甚?”
他心道:天下不是他的也无所谓,他们那帮权臣喜欢篡权,如附骨之蛆摊在这残破大邺上,他也且无所谓。
从将最精良也人数最多的禁军调出长安时,看着求他收回成命磕的满头是血的群臣,殷胥就就知道他选择了阻挡突厥,也意味着失去皇位甚至是性命。
他讨厌折子与头风病,讨厌皇帝这天下最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但他更不想活着看到突厥踏过黄河到不过近百里外的长安城,不想汉人依靠长江天险苟延残喘。
“李党沉寂七八十年,历经三帝,野心与隐忍都可怕的很,永王太过依赖世家,李党恐怕要的不是回长安而已。你……不怕江山易姓么?”这种话,也就崔季明才会跟他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