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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季明弓着腰在旁边收拾东西,将地图全都卷起来,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殷胥忍不住一边擦脸,一边侧脸偷偷去观察她的神情。崔季明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她似乎感受到了殷胥的目光,没有带琉璃镜的双目朝这边扫来,朝他笑了笑。

殷胥明知道她可能看不清,却还是心中猛地一慌,整张脸蒙进软巾中去躲藏,内心哀叫了一声。

啊。他到底有没有被发现啊!

千里外的长安。

崔舒窈十几日后果然参加了游船。长安百姓是坟头蹦迪都干得出来的欢乐群众,年年曲水江畔不必说,赏花诗会更是每月几次,夏季的这次游船更是夏日中规模最大的玩乐活动。

长安纵然有宵禁,闭市时间也很早,但由于如今普通百姓手头也有了点闲钱,长安爱玩之人多,违反宵禁玩闹之人也越来越多,管它边关是不是在打仗,长安城内就算兵临城下怕是也改不了欢乐的氛围。

而崔舒窈这种人,惯常就是诗会上的众家贵女的眼中钉,她对此很有自觉。

每次穿的像是要成仙的一身素净,偶尔展露一个笑容,再轻飘飘的摆着团扇,眉目清冷的吐出两句惊世骇俗的诗句。

人前五分钟的装逼,是在家三年如一日的演练。

她从小就学着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她惯常用着清平的声音、认真的注视旁人说话,内心的崔舒窈却在狂翻白眼。

只是擅长这些,却不代表喜欢这些。

本来想打入长安贵女圈的崔舒窈,几次都觉得装的太累了。她每年适时的参加几次诗会,恰当游离在这个圈子的中间,既不做焦点也不会被人遗忘。

可当这次,她真好好打扮一番,她知道,自己又做回了各家贵女的眼中钉。

与崔季明惯常的红衣金饰相比,她一贯不爱这种艳色,今日却是白色绣红梅窄袖褙子,下头红裙拖着半城牡丹的朱色,未婚年纪尚幼的姑娘穿成这样,实在是太嚣张了些,可偏她只簪一朵新绽的花,一切直言年少的动人。细窄优美的脖颈从衣领中眼神,肌肤如雪,双眸通透,惯常带着几分冷色的眼今日因挂笑而弯起,只一点神色,整个人便明媚的耀眼。

就像是观音手里一支花在阳光下抖落露珠的一瞬。

她拈着团扇,笑盈盈与众家贵女招呼,修这才登船,一眼就从众人中看见她一眼,傻在了原地。

修半天没想起走路的方法,几乎是被奴仆推着才才往主舫的甲板上走去,崔舒窈已经跟着郑家、王家几位娘子走进了舫内。

郑翼的妹妹,也不过比舒窈大一岁半左右,拽着她的手,三句话不离崔季明。

“听说三郎病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话一出,却不料连着旁边坐的几个各家小娘子都一脸关切的凑过来,看向崔舒窈。

“是啊是啊,崔三郎说是发了痘,是不是很严重!我们都得不到消息,担心的不得了——”各家小娘子们七嘴八舌的问道。

崔舒窈:……妈哒,崔季明真是四处留情啊。

第106章

她笑了笑:“其实已经不大要紧了,只是发了痘不是小事,还要好好留下别院内休养才行,估摸是几个月没法出来见人。再说,他要是还有大碍,我怎么可能跑出来玩啊。”

郑翼的妹妹名作如巧,她红着脸拽着崔舒窈的衣袖,小声凑在她耳边问道:“那、那你有没有见过你阿兄用过一个荷包,红色底,上头绣的是刀盾,我觉得他不会喜欢那些牡丹、燕子的,便给三郎做了个绣刀的,你、你见过么?”

崔舒窈面对这种问题,头都要大了,只说道:“我不知道。不过阿兄很忙,又总是玩闹,他身边一直没大有过荷包这种东西……”

郑如巧眨了眨眼,听她说着,眼眶有些发红:“我、我……我家想让我嫁到南地去,我、我想着,郑家和崔家也算是有些……三郎眼睛不好也没关系,我愿意照顾他,只要三郎对我也能有些……舒窈,好舒窈,你能不能去给你阿兄提一提我?”

郑如巧是个脸颊圆润眼睛圆圆的可爱小姑娘,与她那个八面玲珑的同父哥哥郑十一相比,说话细声细气的。崔舒窈就知道,她姐在外那浪荡又光芒万丈的样子,最吸引这种怯生生的小娘子,如今简直头疼的不得了,又怕崔季明没有分寸,在外头真的去逗弄人家小娘子。

崔舒窈道:“他……可有跟你说过话?你们有谈过什么嘛。”

长安的娘子们,都是看见了欢喜的郎君,恨不得拿着果子将人家砸得头破血流那种,郑如巧却摇了摇头:“没、三郎应该不认识我……那荷包是我托我家十一哥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