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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真正残忍的是那些拼命想留他在人世间,来宽慰自己的父母。

林皇后纵然能理解,她也不忍看泽甚至还未离开过长安,就如此年轻的丧生在这宫墙内。她抓住了刁琢的手:“我会给他一包药粉,但并不是毒药,或许会让他腹痛。但他服下前一定会犹豫,请你去劝劝他。毕竟后半辈子,是属于你们二人的。”

而此刻刁琢也正穿过落雪如细盐的宫内长廊,走进了燃烧着暖炉的房间。

太医刚刚替泽针灸过,他盖着被子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书册,细细翻阅。好似从皇后那里拿到毒药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泽一抬眼看见刁琢,竟条件反射的先去抚平自己的衣角,微微坐直身体,像当初在国子监会面之前那般略显紧张。待到刁琢坐在他床边,一只手隔着被褥搭在了他膝头,他才想起因为针灸过并没有穿裤子,竟莫名脸红起来。

刁琢笑道:“看的是《魏书》呀,我倒是一直看不下去,十六国毕竟太混乱,当时鲜卑还未习汉,朝堂上简直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泽一直紧张自己没穿裤子一事,连自己擅长的话也答不出来,生怕刁琢会突然掀被子似的。

刁琢看他不回答,以为是他因为说话不清,便不再想回答了。

她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可去过江南?我幼时为了拜萧先生为师,阿耶将我送至建康附近。那里一年四季无一不美,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冬天。江南的冬天没有长安那般冷,但有一年下了薄薄一层小雪,就像是碎絮一层,落满了树木花草,那时候驾船在湖面上,湖面是灰色的,就像是最上等的锡镜,一尘不染……”

泽不知是喜欢她口中的江南,亦或是喜欢她说话时认真回忆的样子,忍不住侧耳倾听。

刁琢又说起自己寒门出身,幼时和伙伴一同拍着水花将鱼从池塘赶入小沟渠,也不去捞,拼命蹬水,逼的大鱼自己扑腾上岸。说起曾泛舟自瞿塘峡而下,水流湍急两侧的窄山路上竟有成群的猿猴和列队的山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