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胥道:“近日收到个重要的东西,只是拿着绣囊装着随身携带罢了,并不是香料。形制有点像鱼袋罢。”
泽挑了挑眉,毕竟二人兄弟多年,殷胥有点什么情绪,他都能感觉得到,显然最近他心情大好。
殷胥伸出手去,捏着博的两只小手来回乱摆,看泽没去看文书,反而在观察他神情,微微扯了扯嘴角,道:“看的如何?”
泽道:“我觉得太冒险。”
殷胥又问道:“安王妃觉得如何?”
刁琢为妻,按理说不该驳议泽说过的话,却犹豫了一下,道:“我觉得可行。”
泽似乎没有想到刁琢会在殷胥面前反驳,道:“一旦在中原推广民间探矿,铸钱的铜矿、还有重要的铅矿、锡矿又如何处置?”
刁琢道:“咱们之前在宣州,不也是州府收买么。只要是收买价格合理,根据每年产量即时调整,不去克扣矿产,应该是不会流通世面的。还有就是牢牢把住分配的权力,我认为如今既失了山东河朔,南地又有叛军盘踞,若朝廷不加紧发展,反而会把自己困死。”
泽转过头来,是当真打算要跟她辨个高下:“那冶铁如何!若不禁铁,日后叛军也大量购铁制兵器又如何?”
刁琢一惯是不和泽争口头,此刻看着殷胥明显是来问意见的,也不能隐着不说,只得道;“如今禁榷铁矿流通,叛军不也一样不缺兵器么。禁是禁不住的,若真是叛军从世面上购关中、西北产出的铁矿,那反而是好事,咱们民间开矿,朝廷收买,是因为朝廷如今有人管理,也有能力做。叛军是不可能好心放矿给百姓,动乱期间更没有收买能力。”
自己命人开矿,显然太费事了。本来就是逐鹿群雄互相掠夺的内乱,谁能安下心去开矿。
要是从大邺开始流通出矿产,不、甚至是直接流通出部分精矿、铁器,河朔山东等地的兵将肯定会去购买!
毕竟大多数人不一定会考虑未来多少年站住脚,而是去做更方便更容易的事情。
大量从大邺购矿,他们怕是还会嘲笑大邺将辛辛苦苦开采的矿产给了他们。然而却没想到他们掠夺来的金银却进入了大邺,而当看着他们杀得差不多了,手头钱也没多少,大邺一时断了商路,朝廷以更高价大量收购世面上的铁矿,商贾也不会越境去卖,在这个兵器损耗如此之快的时代,他们怕是内境要拎着笤帚打仗了吧。
刁琢一说,殷胥立刻想到了这些,她也的确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只是说的没有太绝。
她身为女子,也更有些谨慎和平和,道:“但我不认为朝廷可以放任对叛军之地的通商,因为商贾如此程度的发展,是前朝未能有过的。本来商贾一事就有利有弊,没有人知道如果这样做后果是什么。我认为这些年朝廷估计也要大量置办军备,应该以朝廷每年的需求,决定是比较严的禁榷,还是稍微放宽一些,但不能够完全撒手。”
泽显然也在思考,夫妻俩本就因为一同读书相识,平日里蜜里调油的少,反而是坐在一处认真讨论,甚至因为策论吵起来到一晚上不说话的事也有。他又道:“我虽然觉得之前阿琢借官钱助民间开矿一事虽然好,但官收二成的比例太低了,最少三成以上,毕竟如今朝廷仍然缺钱。我虽没有不赞成民富,但太多银钱流通市面,并不只会有优点。”
殷胥失笑,竟没想着这两口子议论着就要论出一套理念来。
只是刁琢说不能全通,也不可全禁,他有了更多的想法。
叛军境内只要不稳定,商贾又如此盛行,就有很多东西可能需要从大邺来买走,不是民间购入,而是用于那些如今自立为节度使的藩镇。
养得太过,怕是会管不住自己这边的商路。
不养不行,殷胥知道做事不能太绝,怕的是他们没被困死,逼得发奋图强了。
就要像如今大大方方承认他们的节度使地位,却不许他们扩张。
他想对付河朔、山东这样的敌人不是问题,但是想在几年内,最好不让崔季明太拼,不让大邺流血,不再闹大的解决此事,就只能把他们当猴来养。
封闭、硬气几天,或许各藩镇要励精图治了,转头在他们开始起步的痛苦阶段,就连忙又开始和气的与藩镇通商,甚至可以宴请、加授虚职,让他们觉得不用痛苦还可以再过几天舒服日子。
几个来回,可能出英雄豪杰的沃土都给倒腾没了。
要钱没钱,要强军多少年没能发展起来,要统帅一方的主上却少了苦难挣扎的诞生阶段,产业农业还会被折腾的倒退不知道多少年,什么也没有,还能拿什么跟别人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