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双摘下斗笠快步走进来,合上门,道:“王禄,你怎么会来!”
王禄捏着手半天讷讷道:“师兄,我来给圣人送信。”
陆双这才松了一口气:“几年没见面,如今在这儿见到你,真是要吓到我半条命。那你送了信就要回去么?几年没见过面,我虽然联系了几次珠月姑姑,却也许就没见过其他几位师傅了,他们如何?”
王禄知晓陆双离开北机,却未料到他如今又在帮崔三,这倒也不算敌人,心头一轻,笑着答了几句,又道:“师兄来送什么消息的?”
陆双看了崔季明一眼,崔季明点头:“说罢。”
陆双缓缓道:“北边的恒冀军与沧定军联手,决意对朝廷出兵!”
崔季明大惊:“他们哪来的胆子?更何况他们跟朝廷之间横亘着太行山,如何打?往北打幽州还是顺着海河去从恒州上太原?”
陆双道:“如今还不知道,但他们二军早有合谋,这半年来都在搜刮军备。显然他们看叛军内部已经有些萎靡了,就算是打下咱们魏军的境地,打下滑州,也捞不到养那么多兵的钱。再往南郑、裴两家有钱,他们却也打不赢。估计是觉得朝廷驻军守了一年多,早就不如当初斗志昂扬,想要攻打如今大邺境内富庶的城镇掠财,才能维持住军费开支。”
王禄也是一惊,崔季明思忖道:“怕是他们也看大邺境内富得流油,眼都红了。总是内部消化他们觉得已经满足不了了。我听闻恒冀与沧定疯狂抓壮丁,如今加上民兵怕是有近三十万,基本上十三岁以上能走能跑的男人都让他们弄进了军营,就是为了这一天啊!”
陆双道:“我这里得到的消息也不准确,怕是他们已经跟朝廷交锋了。圣人暂住东都,估计也是他们出兵的理由之一。”
崔季明:“这样的消息是不够的。我没法判断局势,看起来我是手里不过四五万兵,但夹在中间,能够挑拨各藩镇之间的关系。所以消息对我而言太重要了。我认为他们不会攻打太原,因为直接从地图上来看,太原南下直着对应洛阳,但实际太原到洛阳这段路,大批军队根本不好走,他们要想轻松一些打向洛阳,还是要从我眼前走!”
陆双表情绝不轻松,显然叛军内部要再策划一场战役,三十多万人就算是乌合之众,压到哪里也都不会轻松!
崔季明几乎是立刻就动起来,从屋内书架上取来了上次陆双上次画出的六镇地图,道:“我不知道朝廷如今的布兵数量和位置,但胥确实如我当初所言,将两批重兵分别压在了太原和幽州。这两点定了,就不那么容易掉。只是我没记错的话,听闻贺逻鹘今年年初还攻打了朔方,东突厥内境靠幽州之地,部落奚与契丹独立,这些也都是隐患。陆双,你去调查蔚州附近,特别是与突厥有接壤的地方。”
陆双点头:“路途遥远,或许我会回来晚一些,你先稳住自己手下五州。”
崔季明点头,对王禄道:“本来还想让你再留几日,但那两军很可能已经与朝廷交兵。我本想暂缓,如今不得不要先打下滑州,掌握联系朝廷的门道。”
王禄道:“季将军的意思是?”
崔季明压低声音:“朝廷的一切出兵的消息,我要知道。否则这三十万兵跟蝗虫一样往外冒,不单会毁了这段时间他的努力,更有可能让他在洛阳有危险。我来叛军之中,防的就是这种让人无法控制的境况。”
当年叛军分割成十几个大小藩镇,崔季明也料不到会是哪些人活到最后。而如今叛军忽然要联合出兵,显然跟黄河北边两军皆是武将出身、内部治理无方,一片混乱不得不对外扩张有关。
此事一出,怕是连联合裴六攻打齐淄青三州的事都要拖一拖。
陆双早来一步,怕是明后两天,恒冀军与沧定军攻打朝廷的消息就要传遍叛军之中了。郑裴是会固守还是趁此危机动手?和裴家的合作能在这样的境况下带来些什么?
就算是诸葛孔明再世,怕是也猜不透如此局势下每个藩镇的选择。
陆双跟王禄说了几句话,又教他如何跟他的人手接头,将消息送来细细讲明。
崔季明迅速带兵离开了济州,回到魏州大营。
路上裴玉绯没有坐轿,而是戴着帷帽骑马,她似乎也感觉有些大事要发生,问了崔季明,崔季明却打算缓一两日,看看裴家有什么动向再与她说。
她回到魏州,魏州比济州更穷,虽然改建了旧州府为“王宫”,但院内很多地方也是下雨后一踩一脚黄泥。裴玉绯成了下乡媳妇,却看着崔季明连轴转,连面也见不上,只能跟两句话不合就要拔刀的宠妾考兰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