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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州城外,朝廷从相州出兵两万余人,一直快打到邢州眼前,正在距离邢州三十里地之外扎营休息,恒冀在短短几个月内突遭挫折,藩镇领土缩了近一半,邢州在城外灯火的包围下颤抖着。赵弘敬固守的博州重城,作为魏军藩镇的中心,在深夜又遭到了一次突袭,将士们在城墙上疲惫不堪席地而坐喝着一点薄酒,而赵弘敬拿到博州就开始搭建的“王宫”也不得不停工。

再往远处,康迦卫与兆的几万部队强攻恒州失败,损失不少,暂退入太行山中休整,无数将士此刻正疲惫却并不绝望的揉着脸,坐在树边仰望着深夜黑漆漆的山头。

于空韬在北与奚、契丹两部首领在定州私下会面,恒州、冀州、邢州被打,逼的没有办法,夜宴之上,懂汉话的契丹首领介绍着自己的骑兵与武器。

幽州虽成功打下了沧定最北的易州,但冬季幽州极冷,下骤雪,又由于契丹入境,成为大邺北方的孤岛,无数士兵还在挨饿,靠着青庐外的篝火瑟瑟发抖。

往南去,刘原阳得了贺拔罗和机枢院制造的巨帆马船,从洛阳水道一直运到徐州,由于功能复杂,连贺拔罗自己都拖家带口的来了,一切都为了马船能够在战场上万无一失。深夜之中,贺拔罗裹着棉袄,旁边一群冻得发抖眼睛发亮的将士,正在和刘原阳一起,听着贺拔罗讲解大船上床弩的用法。

剑南道中,崔舒窈受不得冷,从洛阳赶回了成都府,却收到了消息,说南地有不少藩镇看中了她的船厂,想要以重金大批购买船只,她拆开拜帖,上头是个令她熟悉不已的名字。

与此同时,南地掀起了最大规模的内战,一半对一半,舸舰千里,征兵千万,顺江直要打进建康去,眼见就是要变天。

这些消息,大多数都一五一十的从北机的无数条行脚线路,送进了卫州的大帐之下,殷胥面前摊开的地图上,各色玉人玉马立起表示着动荡变化。代指崔季明的是一个红玉小人,殷胥有意在那眉目都看不清楚的小人脖子上挂了个小红披风,偶尔有人出入掀动帷幔,小红披风也随之摆动,姿态倨傲,就立在地图上距离他两掌远的位置。

殷胥坐在桌案前,几位舍人跪在远处查找卷宗,俱泰、宋晏正在旁边算如今黄河河段能出入的船只吞吐量,耐冬膝行过来在桌案上摆下一壶热茶,殷胥面前铺着薛菱亲自写的文书,过问她对于大小事务的意见。

殷胥怔怔望着那红披风小人,忽然开口:“南方看着是打仗,可若是言玉赢了,却要更棘手了。黄河南北都紧急,但裴、郑灭的越早,对于南方影响越小。先打黄河南吧。”

他起身走到地图上,拿起了那红披风小人,往西摆了摆:“打郓州,灭郑家。”

第236章 2330233

崔季明在齐州待了第三日才收到殷胥的消息,说要打郓州。

她此时还在将兵力安插到齐淄青去,三州原有的兵力加上俘虏的裴军为主,安插部分自己的魏军进驻,平均一城约有一万多人,剩余的裴军用小船被送回了魏州、博州附近支援赵弘敬。

三座城内这样的安排,或许内部分成了几个阶层会有些矛盾,但也能互相牵制,裴玉绯一直在帮着协调裴军俘虏和三城守兵之间的矛盾。幸而崔季明的军令对于军中矛盾、斗殴、分派系之类的处罚相当之严格,倒也几日间稍微和谐了些。

只是殷胥说要打郓州,崔季明有点始料未及。

她手里的兵还能调出来打仗的只有一万多魏军,两万不到的裴军,崔季明不想让还没经她手训练过的裴军上战场,就看他们之前打仗时候的德行,她怕把自己作死了——

朝廷来的兵力很多,但崔季明打郓州其实有点心里没底。

一是有当年的阴影在,她说是无所畏惧心头却环绕着不安。二是郓州城墙坚固,高度惊人,虽无护城河,但也绝不是好攻打的。

天下战役都是利守不利攻,攻城一般都是要有城内四五倍人数才有把握,经常会有城内只有一万多人却围一个多月攻不下来的情况。正因为攻城太艰苦,人命折得太多,所以才会有攻城后之后泄愤的屠城,有些将领默许城内作乱,实际也是怕攻城士兵逼到极限的愤怒在营内爆发。

崔季明由于手下兵力不是很充足,也珍惜手下将士姓名,一直用尽了方法都在避免攻打城门紧闭的州城。

向郓州这样的郑家主城,其中屯粮怕是足够一年,他们肯定不能围城一年,只能强攻。守城的话,崔季明能想出一肚子的鬼点子,但强攻这样一座大城,并没有什么捷径,不过是登云梯、挖洞、投石。不知道要流多少血,她还要背后防着点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