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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向不管流言,外头要是盛传他与崔季明如何如何,只要是说的别太过分,反倒听起来可当个笑料。

倒也不是正式的朝会,殷胥手扶在案上,怒极反笑道:“孔光说董贤质性巧佞,翼奸以获封侯!班固也称其因貌美而受帝王喜爱!你倒是觉得朕是早崩的哀帝?!还是说如今以几万人马灭于空韬几倍人马的季将军以容貌退敌?!”

这愣头青其实也并不年轻,乃是俱泰的上司、殷胥登基时提拔任命的户部尚书。因为如今殷胥掌权,改令时也常不合规矩,绕过政事堂,直接和户部合作,所以也算是经常在圣人面前露脸。这位户部尚书年纪并不算老,年功长了,实绩却不够,为人死板,更何况常与殷胥意见相左。

殷胥倒觉得他任侍郎是还可以,尚书有些难当职位,可尚书位置毕竟是他当年给。当时登基太急,拉了个做事稳健的赶紧填补上,如今才知道和他心目的差距。这样一个前朝老臣,随便薅下来,于群臣来说也是失了大义,他还是有任命俱泰为尚书之意,却不得不一拖再拖。

谁料到他说话正戳在点儿上,甚至算是辱了河关几万将士的热血,他想让这户部尚书退一级找个清闲职位都不成了。

这位尚书连忙摇头,他与殷胥以折子、纸笺沟通数次,商议过不少统一收拢货币的新令,说话也有点没讲究,本来只是私下以年长身份劝告,却让殷胥这样拿出来说,他一时也竟不知如何回答了。

他叩首,连称心无此意,只是圣人年纪渐长仍无娶妻之意,此事前朝亦是少有,外头传言有多——

殷胥却不打算放过他。

“季子介述职时即向群臣告昭,他并非赵渠后人,乡野出身,父母不在,家中无兄弟姊妹,早年做过绿林,做叛军只为某一条生路。既无官宦背景,也非世家子弟。朕不过是让他带兵打仗,给他一个二品的名号挂着显眼。是赐他金银宝物,还是高门豪宅?是要他手握天下兵权,还是给她封侯拜相了?”

不像是崔季明走一步算一步,心眼大的跟狗洞似的,压根没想过朝中的反应也不思索仕途,他却给她一步步想好了。如今有人发问、有人挑事儿,总比往后她真的手握重权才开始挑事儿的好!他今天也就把话放出来,要往后的人说不得什么!

殷胥显然就是要表现出厚待来:“为君得朝堂之上有经世之才的名相是福气,在天下有杀伐征战攻城略地的将士也是福气。于我大邺而言,若想复兴,名臣名将不可或缺。朕此次围剿叛军,大邺的将士,除了康将军、晋国公、莫将军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将,更缺有锐气有才能的新人将士。来了个战功赫赫,忠心耿耿的年轻将士投靠大邺,这才几个月,你们这些在郓州过得跟在洛阳没区别似的臣子,就先跳出来反驳了!”

“真倒是想知道,你们是见不得别人好呢,还是见不得大邺好!”

这一定帽子哐当落下来,没把那鲁尚书砸个半死。他更焦急的是,几日之前可是有不少臣子与他激愤而谈,说起了季子介若是崔季明,崔家就是权势滔天、崔季明就是蛊惑圣心,鼓励他做直言谏臣。

如今却没一个人站出来了。

其中甚至有宋晏、马蔺道这样的圣人近臣,又有不少官职差不多的朝廷官员,怎么竟——

更何况他这折子并不是昨日递上去的,而是早几日在崔季明大捷的消息之前就递给了圣人,怎么今儿被拿到这个风口浪尖上来说了!

甚至觉得周围有人朝他投来了怜悯的目光,满头冷汗侧头过去,做他下属却与圣人关系亲近的俱泰正在看着他。

“季将军年关之前献八州予我大邺之事,鲁尚书为何不提?虽为行军大总管,加上残兵朕一共只给了她八万多人,怎么没有人说?以八万人数围杀几倍叛军为何不提?天底下哪个皇帝不会重赏凯旋胜利、收复疆土的重臣,鲁尚书这样一提,朕倒是觉得亏待了他。”

殷胥坐下来。鲁尚书还想把话题引到传言和殷胥不娶妻的事儿上来。可殷胥一开口,话头必定是稳稳掌握在他手上,怎么可能让鲁尚书转移了话题。

“府邸、侯位、官职、金银。朕都要赏。不但是因为这样一人出现替朕解忧,更是因为大邺需要这样的臣子,因为民心所向!朕要是不给,不慷慨,反要让人觉得是朕心胸狭窄,不容天下英豪,也不容有功之人,难称是雄主!若季将军往后亦打胜仗,朕只会让他越走越高,因为朕也用得起!”

他言语一罢,鲁尚书一身冷汗都快浸透了衣服,连忙说并不是针对季将军的军功,而只是年纪大了,圣人与家中爱子年纪相仿,担忧圣人不成婚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