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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胥打断她:“省得了吧。有些人就忘了大半夜不叫宫人,非要把我推醒说要喝水的人是谁了;整天吃哪儿扔在哪儿,睡觉蹬被,出门就落东西的人是谁?我跟在你身后帮你干的事儿还少了么?说到以前,除了绣花,天底下有你不会做的事儿么,现在你都快养成个残废了。”

崔季明还没来得及闹一场例行的“你是爱孩子不是爱我”的戏码,就让他几句有理有据的话噎的闹不出来了。

殷胥道:“长安一路颠簸,出了点事儿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而且假设你要是呆在长安的时候,显怀的厉害了,难道就不回来了么?如果回来怎么瞒。等回头你生了,带着孩子去看贺拔公。”

崔季明听见他说“显怀”两个字,头皮都发凉,恨不得捂上耳朵不听这些话题:“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她的态度,显然就是想装聋作哑一阵子欺骗自己。

殷胥拽住她的手:“你怎么能这种态度呢,你心里要是不重视这个事儿,是不是又要等没人看着你的时候上房揭瓦,到处跑跳了。崔季明,你要有点自觉好么,你又不是小孩儿了!”

崔季明拿脚蹬他:“说得好听,也他妈不是你生,不是你大肚子!我、我就想想就觉得自己汗毛都要立起来了,天呐,让别人见了我那个样子,我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她实在是跟长不大似的,死都不肯接受自己要当妈了。殷胥忍不住忧心,就她这不靠谱的样子,难道以后都要他跟个老妈子似的在后头叮嘱么?

他才想着,崔季明朝他攀过来,挂在他身上。她坐在他腿上,脚蜷放在榻上,殷胥去捏了捏她毯子下头的双脚,又皱起眉头:“你袜子呢?不是说让你穿上么?”

崔季明不想听他多嘴,上来拽着他耳朵要啃他,殷胥吃力躲开:“别想用这招——”

崔季明一脸哀怨:“就亲亲嘛。”

殷胥一脸老和尚入定的表情:“你少来。别碰我,放开手!说了不行的,手、手也不行,崔季明你要点脸!”

崔季明哀怨到都要生气咬人了。

殷胥已经预感到未来几个月被折磨死的会是他。

对这个没心没肺的人要一阵唠叨,看管在眼皮子底下也就罢了,还要时刻提防她兴致大发上来扒了他。就算她有点矜持,急了也不用强,但就是她一阵猛撩也能让殷胥够呛啊。

天呐……要是能像她这样省心省事的吃喝,他真宁愿自己去生孩子,也不要既担惊受怕,又万事给准备周详,最后还要坚决抵制不良诱惑……

崔季明是想回家的,殷胥怎么都不肯让她走。她说是要回家告诉崔式这件事儿,第二天,殷胥直接在退朝后把崔式请进了宫。

崔式怎么都料不到,两个成婚一年多的女儿没有动静,这个天天跑出去打仗,到现在也没点正经样子的崔季明居然先——

崔季明有点不安的坐在榻上,看着崔式都快把自己的头给挠烂了。殷胥面上还算冷静沉着,心里已经不安的想到崔式会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崔式突然起身开口道:“让她跟我回家去。”

殷胥刚要开口,崔式把自己多年嘴毒的本事都用上,两瓢水浇灭了殷胥这个罪魁祸首的气焰,道:“不论从大邺律法上还是从血缘上来说,我都是她爹。圣人既没与她成婚,族谱上也没有她名字,她面临这种大事儿,难道不是我这个当爹的管?更何况,我都当了三个闺女的爹了,面对生小孩养小孩儿,我经验不比你丰富多了。家里还有两个姊妹能贴心照料,在这宫里,就独有圣人,圣人还放不下政务,她就让一群宫人来看着?”

殷胥开口道:“宫里人多,太医也多——”

崔式立马打断:“那就把这些人派到崔府来!怎么,到了崔府就不会做事儿了?!更何况相比宫里,我更信任家中。光上一代——嘿呦我就不说了,宫里阴气重,我们崔府好得很。”

殷胥心慌的就是,这件事上他还真说不过崔式。

崔式道:“走走,三儿,回家去。反正这几个月要他也没什么用,你也不需要见他。回家玩去,阿耶看看能不能找几个建康原来老宅里呆过的厨子,你要想吃西北的面啊羊肉啊也行。”

崔季明一听,眼睛就亮了。

宫里的确不好过。殷胥整天唠叨没完,管东管西,人坐在那里就像是嘴边吃不到的一块儿肉,宫里人一个个把她当年过八十老眼昏花的祖宗似的管着,她还真犹豫起来。

然而很快的,这两个男人的战场里,殷胥这一方又加入了一员大将——听说崔式进宫要接走人的薛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