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人做对桌实在太违和,简直就像是雾都绅士和江湖游侠盘腿在炕上嗑瓜子拉呱。
卢嵇顿了顿,没提谢先生的事,笑道:“偌大家业万千资产要继承啊。外公要我即刻回香港。而且我也无意留在上海了。”
宋良阁坐下来捏江水眠,没抬头:“不报仇了?”
卢嵇把玩破茶杯:“怎么报?……有心无力啊。报了能怎样,报不了能怎样。我也是傻,想要公道,可公道这玩意儿就是一把黄豆洒在整个天下,谁要是有幸在黄浦江里捞出一颗公道,那就是比十八代都中举还幸运。”
宋良阁慢声道:“你要公道,我要心里舒坦。我不能不报仇。我会找今村先生,先问出那两个逃到东洋的人,然后去日本再找他们。”
卢嵇惊愕:“你要活到这份上么?我哥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那时候你根本不在上海——”
宋良阁抬了抬手,眼皮子也不抬:“我也没什么文化,会的那点字是你哥教的,懂得那些学识也是拜他所赐。”
他似乎嘴笨,又慢慢道:“……当初我俩都十八,他与生父恩断义绝,我从师门不告而别……我们俩当时都觉得自个儿能改天,谁知道成了这样子。你别管我了。我只是不知道能干什么,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卢嵇摇头:“不是我不管你,你答应我的事儿你不打算做了么?”
宋良阁愣了一下:“什么事?”
卢嵇:“江丫头的事儿,是你先跟我提出来的把。”
卢嵇抱着江水眠到自己膝盖上,戳着她脸颊喂她花生米吃:“我没办法带她走。我只能托付给你。此去回香港,不久后就要去欧洲,完成之前我哥想要做的事情。我不会在英国读书了,我要去德国进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