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总统百忙之中抽空专门拍发嘉奖电,此举令吴佩孚感激涕淋,士为知己者死,吴佩孚是打定决心要在南边好好表现一番了,纵然做不了袁大总统的韩信,也做个张良,好叫北洋上下看看,他吴佩孚吴子玉还对得起这份军饷,也叫南方那帮革命党看看,北洋军里有个能打仗、不怕死的吴师长。
但是张良不好做,韩信更不好做,这一路从天津小站过来,吴佩孚算是体会到蒸土耳其浴的感受了,这仲夏时节,在闷罐子车厢里一呆就是一天一夜,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从来就没有干过,军用水壶也早就见了底,偏偏备下的干粮只有锅盔、油饼,这嗓子眼干得冒火,谁也不敢多看那干粮一眼。
不过这种煎熬对于吴佩孚来说不算什么,当年日俄战争时他曾在中日联合侦察队做侦探,滴水成冰的冬夜出去侦察俄军情报,那种煎熬比之这仲夏时节的闷罐子车厢却也不遑多让,当年吴佩孚咬着牙坚持下来了,现在,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在这闷罐子车厢里坚持下去。
坚持就是胜利,坚持就是资历,北洋军上下最看重的就是这个资历,他吴佩孚为什么能够当上师长?就是因为他资历足够!
举起军用水壶,将里头最后几滴水洒在了干渴的喉咙里,吴佩孚闭着嘴,仔细品味着那几滴茶水的滋味,那还是他在天津火车站灌的大碗茶,昨天就喝得见底了,由于沿途没敢停车,所以这军用水壶也就一直没续上茶水。
见到吴师长喝水,坐在他身边的几个参谋和副官也下意识的举起军用水壶晃了晃,然后沮丧的放了回去,即使有水可喝,也是先孝敬长官的,众人哪里能分到多少?
见部下们有些萎靡,吴佩孚笑着说道:“诸位,再忍忍,过几个小时就过黄河了,这火车停下加煤加水,咱们也可以在火车站上解渴了。叫人将那车门再拉开一些,多灌些风,多少可以驱驱暑气。”
这话也是打气的话,其实那车门拉得再宽也没用,现在是夏季,酷热干燥,那从外头灌进来的风根本就是热风,连汗都吹不走,哪里能驱走暑气?
说起来也是这火车走得太慢,没办法,不敢开得太快,否则的话容易倾覆,因为车上装了太多人、太多货,这些车厢又都是从天津火车站调过去的旧车厢,本就是外国淘汰的,年久失修,那铁制车轮磨损得可比钢制车轮厉害多了,好的车厢只有在经过两根铁轨接缝处的时候才会微微的蹦一下,可是这些车厢无论经过铁轨的哪个部分,都在蹦着,那“咣啷咣啷”的噪音让人烦躁不安。
不过这一天一夜的连续行驶,吴佩孚已习惯了这种噪音,所以,当火车减慢速度的时候,他立刻就能感觉到那噪音频率的变化。
终于,吴佩孚又感觉到了噪音的频率变化,不过这一次,这列火车不仅仅只是减慢了速度,它最终竟是停了下来。
闷罐子车厢里的官兵们先是愣了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一些性急的士兵已开始往车门那里挤过去,将坐在车门附近的士兵挤下了车厢。
跟着欢腾的手下跳下车厢,吴佩孚左望望右望望,这里却是荒郊野外,哪里看得见火车站的影子?
列车长匆匆奔了过来,脸色煞白。
“为何停车?”吴佩孚问道。
“回师长的话,前头信号灯打信号,叫咱们就在这里停车。前头十几里外就是黄河桃花峪铁桥,那里两岸各有一个小型调车场,确实不便冒险前进,万一撞上别的火车,这行程就更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