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那个‘大十字铁路发展计划’要无疾而终了吧?”
“眷诚,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司戴德现在换了老板,有美国政府给他撑腰,哈理曼先生的去世并不会影响美国财团的对华铁路投资计划。我知道,你一向坚持中国人的铁路中国人修,但是目前这种财政状况和国际局势之下,咱们中国人还是需要拉上几个外国朋友的,就算是狐假虎威,也比被日本、俄国欺负强啊,再说了,那个‘大十字铁路发展计划’里头并没有说铁路的管理权由外国人控制么。你不是外交界的人,对于现在的国际局势不太了解,去年的‘波斯尼亚危机’结束之后,欧洲局势趋向缓和,现在这种局面之下,最怕的就是欧洲列强联合起来对中国进行勒索,所以啊,现在无论是大总统,还是外务部,都一致认为,向美国靠拢是目前最稳妥的外交政策,远比单独向德国靠拢安全得多,现在美国也正好打算投资中国铁路和重工业,用总统的话讲,这叫‘互惠互利’。”
蔡廷干的话让詹天佑有些郁闷,虽然明白对方讲得未必没有道理,不过眼睁睁看着美国财团要来中国铁路公司分润,他的心里也是有些不平衡。
“总统修铁路就修铁路吧,为什么要兼任一个‘铁道部总长’的差事呢?他嫌自己清闲么?外行管内行,前清时候咱们就见识过了,现在又来这一套,我还以为革命党人做事更明白事理些呢。”詹天佑忿忿不平。
“眷诚,你这话未必没有道理,不过总统也有自己的打算。这个铁路的事情不比别的事情,列强们都盯着呢,铁道部总长由总统亲自兼任,如此一来,外国财团要想谈修铁路的事情,就必须去找总统谈,而总统却不比寻常政府官员,权力很大,外国公使也就不好随便吓唬,再说了,总统‘远东狂人’的声名在外,哪个驻华外国公使会去自讨没趣?”
蔡廷干先说了番道理,然后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外行管内行,确实也不是个事,如果我是总统,我一定任命眷诚兄做这个‘铁道部总长’,你修铁路,我放心。”
“果真如此的话,詹某倒是当仁不让。”
詹天佑也没什么顾忌,冲着开玩笑的蔡廷干拱了拱手,然后说道:“咱们还是不去全聚德了,咱们直接去六国饭店吧,我想尽快跟那个司戴德说说话,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我一个筑路的技师,无权无势,他来巴结我,却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蔡廷干笑了笑,说道:“如此,我也不勉强了,咱们就直接去六国饭店,至于那位美国驻华代理公使到底想干什么,我也很是好奇,正好一起去瞧瞧,这美国人的葫芦里到底能卖出什么药来,能不能再让咱们这个国家精神一点。”
当下吩咐车夫调转方向,径直朝东交民巷使馆区驶去。
到了六国饭店,蔡廷干领着詹天佑进了饭店,上了二楼,敲开一间豪华客房的门,司戴德和助手马文非常客气的将两人请进了客房。
寒暄几句,双方落座,很快切入正题。
“司戴德先生,您希望与詹先生见见面,我幸不辱命,将他请过来了。不过,您不在美国驻华公使馆接待我们,却在这六国饭店跟我们见面,似乎有些奇怪啊。”蔡廷干也没拐弯抹角。
“请原谅我们的唐突,但是在公使馆见面的话,可能会泄露一些机密,还是这里比较合适,另外,我们即将讨论的事情非常重要,这很可能关系到贵国的前途,不能不小心谨慎一些。”
司戴德打着官腔,一边的马文则将他的话翻译成中国话。
“美国公使馆也会泄露机密么?”詹天佑问道,既然对方跟他说中国话,那么他也就说中国话,虽然他的美式英语说得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