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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汤乡铭和他的那帮幕僚们看来,中枢发展潜艇、飞机的海军战略就是“歪门邪道”,不入流的玩意,海军部看不上,他们想要的是巡洋舰、战列舰,是那种可以跟列强在远洋进行战列线作战的玩意。

海军部高层头脑有些发热,对此,黄钟瑛却保持着一份冷静,他平静的接受了海军遭受的“不公正待遇”,因为在他看来,作为一个陆上大国,中国确实不能将主要精力投在海军一边,陆军,一支现代化的强大陆军才是这个国家最迫切需要的国家武力,海军可以保护海岸线,但是却不能保护内陆城市,在这样一个乱哄哄的时代,外国陆军、本国土匪都是这个国家绝大多数领土的主要威胁来源,只有陆军才可以消灭他们,保卫这个国家的领土完整与主权尊严。

所以,黄钟瑛最近一段日子以来心情很是平静,不像某些海军军官那样忿忿不平。

至少,海军官兵的欠饷已经补发,而且官兵的待遇也比以前有所提高,虽然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作用,但是至少军舰不必再像以前那样锈迹斑斑了,中枢和财政部都说了,这油漆“管够”。

现在,第二分舰队的司令黄钟瑛就在机器舱里督促水兵们对机器和机舱进行保养和维护,该除去的锈迹坚决除去,该更换的润滑油坚决更换,现在的中国海疆就靠这些略显陈旧的军舰来保护了,绝不能因为人为的原因而使战斗力遭到削弱。

当然,作为舰队的最高军事长官,黄钟瑛也没有必要提着油漆桶亲自为舱壁刷油漆,这有损司令的威望,海军是贵族军种,讲究的就是一个尊卑有别,这一点,与那些土了吧唧的陆军有着天壤之别,不是朝夕之间可以改变的,虽然那位总统先生显然打算对其进行改变。

“报告司令!交通艇打信号,请求靠舰回收!并请求我舰降低航速。”

一名副官走到黄钟瑛身边,大声的报告着,试图压制住那轰鸣不已的机器声。

黄钟瑛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艘交通艇是在上午的时候出发的,将黎元洪、汤化龙那帮国会代表送上了岸,按说早就应该返回舰队的,但是在岸边呆了这么久,想必是总统又在慰问海军官兵了,上次总统南巡山东,路过天津的时候就顺道去过大沽,接见过第二分舰队的全体高级军官,而且还亲自向起义有功人员颁发了勋章,其中就有最最普通的水兵,在“官兵平等”这上头,那位赵大总统一向做得很夸张,这恐怕也是汤乡铭那帮“海归派”高级军官对中枢颇有微词的另一个原因,毕竟,欧洲强国的海军就是从皮鞭中教会水兵们什么叫做“纪律”的,师从欧洲海军的中国海军军官们当然也学得有板有眼,这也是吸取当年北洋水师的惨痛教训的结果,当年的那支北洋水师里,就是“人情味”太浓了些,不过也没办法不浓,多数军官都是福建籍,不是老乡就是远亲,这“铁面无私”确实也只能喊喊而已。

现在么,革命了,共和了,中枢要整顿军事武力了,那么,过去的那老一套恐怕就得改改了,所以,海军部废除了鞭刑,而且这还不够,海军硬是派了一些愣头青空降第一、第二分舰队,这些空降过来的军官多数都不是福建籍,中枢和海军部想干什么,黄钟瑛也能猜出几分,毕竟,现任海军总长就是湖北人,总统的老乡。

黄钟瑛的身边就有两个这样的“空降兵”,一个是舰队作战参谋,叫齐劲波,山东人,肄业于北洋水师学堂,与那个陆海军联合参谋处的副处长鲁平是同班同学,另一个是机器舱轮机长,叫张广洋,江苏人,这个人以前压根就没干过海军,他本是轮船招商局的一名机械技师,革命之后放弃了高薪工作,到武汉投奔革命,后来就被调去了电雷处,主管一切与机器有关的事务,海军部“削山头”,就将此人调到了“海圻”号上,做了轮机长,这可是军舰上最为核心的位置,过去,这是福建派军官的禁脔。

刚开始的时候,黄钟瑛还对张广洋的技术不信任,但是很快,张广洋就熟悉了轮机长的工作,而且干得也不错,比以前那个轮机长更好,至少,张广洋不会偷了轮机用的高级润滑油,然后转卖给交好的商船船长。

现在,这个张广洋就站在距离黄钟瑛不远的地方,正指点几名水兵对轮机主轴进行维护,通过听声音的方法判断机器是否工作正常。

“这家伙,倒是个劳碌的命。”

黄钟瑛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广洋忙碌,对于这个年轻人,他现在已是非常欣赏,这一点,倒是与那个齐劲波很不一样,现在,黄钟瑛最头疼的就是那位空降过来的舰队作战参谋官,那个人最大的毛病不是吹牛,而是颐指气使,不把黄司令放在眼里,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海军部调这两个人过来,这就是来平衡舰队指挥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