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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务督察,这消息自然灵通,所以,实际上在徐宝山收到中枢任命他为专案组组长的电报之前,陆建章就已经知道他即将主持对这件“内政部一号专案”的调查工作了,虽然他只是副组长,但是他却明白,“组长”徐宝山其实只是挂个名义而已,对于这件案子,中枢的立场很明确,“尽量避免当地势力插手”,在陆建章看来,徐宝山就是那个“当地势力”。

说句实话,陆建章对徐宝山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在他看来,当初的那件王士珍遇刺案,这位徐督军可是也有嫌疑,虽然那件案子最终不了了之,但是这并不代表陆建章会改变他的看法,毕竟,对于陆建章而言,王士珍和他同为北洋出身的军官,兔死狐悲的情绪也是存在的。

至于现在这件汪兆铭遇刺案,陆建章倒是丝毫也不带个人情绪,汪兆铭是革命党出身,而且为了出人头地不惜卖友求荣,就这一点来说,陆建章倒是觉得有些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味道,他甚至认为策划此次刺杀行动的幕后黑手很可能就是同盟会残余分子。

当然,这仅仅只是他的怀疑,关键还是需要证据,所以,此次过来南京办案,他是带来大批精干人手的,其中不少人都有丰富的刑事侦缉经验,相关的技术设备也带了几箱,其中还有一套刚刚从法国引进的最新式指纹采集设备。

准备充分,陆建章自然不需要跟徐宝山客气,所以,当他发现徐宝山对他的到来不是很高兴的时候,他也只是冷冷的打了声招呼。

“徐督军,别来无恙啊?两年未见,你是愈发神采熠熠了啊。”

这是反话,现在只要认真看一看徐宝山的脸,就知道此人健康状况大不如前,眼泡通红,脸色发青,再看看那桌上的酒,以及那陪酒的几名欲求不满的小妾,就知道这位徐督军是酒色过度,俗话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剔骨尖刀”,这两样都是好东西,可也都是要命的东西,适当的消遣一下没问题,但是如果沉迷其中的话,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徐宝山倒是没有听出陆建章话里的嘲讽意味,他见对方没提两人以前的过节,索性也就没再纠缠这个问题,指了指一张凳子,示意陆建章坐下说话。

陆建章谢了座,开门见山的说道:“徐督军,此次汪省长遇刺案,案情扑朔迷离,要想尽快查明此案,咱们必须马上行动。徐督军,你这便派几个得力人手,跟我去浦口吧。”

徐宝山拿起汤勺,喝了口汤,慢吞吞说道:“不忙,不忙,待我吃完饭,跟你一起过去,好歹我也是专案组组长,多少可以给你些建议。对了,陆副组长,你吃饭了么?没吃的话,就一起在这里吃吧。来人啊,给陆副组长添双筷子,再拿只碗。还有你的那些随员,就在厢房里用饭吧。”

见对方居然以“组长”身份大言不惭,陆建章心里好笑,这种外行他见多了,勘验案发现场对这种人来讲那就是走个过场而已,而且刺汪案扑朔迷离,似乎有很深的背景,连陆建章都没把握侦破此案,徐宝山又能给什么建议呢?

这年头,动不动就是暗杀,陆建章已经有些麻木了,偏偏这种涉及政治背景的暗杀事件往往不能当真,当真了,那吃亏的人就是陆建章自己了,所以,到底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来侦办这件“一号专案”,陆建章还没拿定主意。

“多谢徐督军,陆某已在火车上用过饭,我的那些随员也都用过饭了,若是徐督军不介意的话,陆某想先行一步,去浦口火车站看看。”陆建章起身告退。

“也没什么可看的,我手下已经去看过了,当时汪省长刚下火车,走出火车站打算上马车,赶去码头乘渡船,可是还没上马车,那枪手就开了枪,一共就打了两枪,一枪打中了脖子,一枪打中了大腿,我开始以为是近前开枪,可是后来才知道,那枪手是藏在一间旅馆里,二楼房间,视野开阔,距离火车站有好几百步远,隔着这么老远,居然一击就中,这枪法那是出神入化啊。”

见陆建章急着离开督军府,徐宝山索性扔了汤勺,站起身,让那几名小妾帮他穿了军装,并趁着这个工夫简单的向陆建章介绍了一下案情。

“与目标相距数百步远,想必用得是长枪。”陆建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