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天津郊区,一座很雅致的庄院,主人是一名洋行买办,在生意上与邹廷弼有些来往,邹廷弼现在就借住在这里,由于地方偏僻,倒是很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邹廷弼住在这里,这几日以来心里倒是静了不少,不像前几日那般心思惶惶了。
邹廷弼是大前天从天津市区搬到这里的,与他一同搬到这里的还有刘人祥,不过刘人祥只在这里住了一天,之后就带着仆人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邹廷弼并不清楚,也没有问,他和刘人祥在生意上没有太多的交集,虽然刘人祥是炒地皮的,需要动用大笔资金,但是刘人祥背后有法国银行的影子,倒是不必仰仗邹廷弼的金融势力,两人仅仅只是因为对日交涉的事情才走到一起。
自从那个“高丽独立国”在天津德国租界宣布成立之后,日本商会方面的和谈意愿就冷淡下去,这些天里,日本方面没有再主动联系过邹廷弼和刘人祥,而邹廷弼和刘人祥也按照总统的意思从天津市区的旅馆搬到了这僻静的乡下,优哉游哉,拿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与日本方面的姿态颇为仿佛,就是在比耐性。
这个耐性可不好比,邹廷弼和刘人祥都是生意人,心里时刻牵挂着自己的买卖,偏偏这种时候他们谁也不敢擅自离开天津,总统离得了他们,他们却离不了总统,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各自寻找方法磨练性子,邹廷弼选择的方法就是练习毛笔字。
平时邹廷弼练毛笔字不过只需一个钟头的时间,但是最近几天,他每天总要练上两个小时才肯搁笔,然后才会带着长随,赶去最近的电报局,拍发电报,看看各处的实业经营情况。
“老爷,到钟点了,咱们该去电报局了。”
仆人看了眼书桌上的闹钟,在邹廷弼身后嘀咕了一声。
“哦?”
邹廷弼抬起头,看了眼闹钟,果然已到钟点,于是叹了口气,搁下毛笔,接过仆人递过去的一条凉水拧过的湿毛巾,擦了擦手。
仆人为邹廷弼拿来了长衫、礼帽,帮他穿上,两人刚跨出书房的门,就见门外走廊上站着一名长随,手里拿着一张拜帖。
“老爷,有客求见,已来了半个多钟头,我没敢打搅老爷。”长随说道,并将那张拜帖呈了过去。
邹廷弼接过拜帖,一看那落款,却是“韦紫峰”。
韦紫峰是广东商人,早年组建应昌公司,承包了满清地方官府开办的湖北纱布麻丝四局,后来革命爆发,共和军从安徽、江西一路打到湖北,韦紫峰见时局动荡,二话不说就跑回了广东静观局势变化,他承办的纱布麻丝四局也停办了一段时间,后来共和军清理“伪产”,这纱布麻丝四局就被没收充公,并随即进行了拍卖,邹廷弼依靠雄厚的经济实力将纱布麻丝四局买下,这之后,就逐步将其发展为一座大型联合纺织企业。
本来,邹廷弼与韦紫峰没有什么往来,但是由于韦紫峰也曾经承办过湖北纱布麻丝四局,两人之间就有了交集,依靠韦紫峰留在工厂的几名亲信,邹廷弼与韦紫峰搭上了线,在工厂股份中分出两成干股交给韦紫峰,此举立刻赢得韦紫峰的好感与信任,两人也就此走到了一起。
邹廷弼从纺织厂股份中分出两成干股给韦紫峰,倒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因为韦紫峰是广东商会中的重要成员,在邹廷弼看来,只要拉拢了此人,就可以进一步与广东财团加强联系,有利于他向广东发展金融事业,而事实也证明了邹廷弼的眼光,自从与韦紫峰搭上线后,邹廷弼很快就借助他的力量将金融触手伸进了广东,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进一步拉近了许多,韦紫峰也依靠邹廷弼的金融后盾成功的将他名下的实业发展起来,如今,韦紫峰已是华南地区有名的实业家。
所以,从某一方面来讲,韦紫峰就是邹廷弼的好友,他的拜帖理应在第一时间呈给邹廷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