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没有参加过龚春台领导的反清起义,但是龚春台的名字他们倒是如雷灌耳,毕竟,同盟会也一向将萍浏醴起义当作是同盟会直接策动的反清起义,具体的前线指挥官是谁,同盟会员当然知道。
见龚春台怒发冲冠,胡汉民急忙走上前道歉,其实他与龚春台也没什么交情,不过却很清楚此人在苏门达腊当地的影响力,刚才邓刚那帮人闹事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到处寻找龚春台的踪影,只是没有发现龚春台戴着帽子坐在角落里,所以现在龚春台一喊,他立刻紧张起来。
同盟会知道南洋华人同乡会内部存在矛盾,平时就靠一些有威望的人维持团结,此次他们是打算先声夺人,在气势上震慑住同乡会,也正因此,他们最担心的就是那些有威望的人出来说话,而龚春台正是这样一位有威望的人。
“龚大哥息怒,这些同志过于卤莽了,我叫他们立刻退下。”
胡汉民一边呵斥那些同盟会员退下,一边向龚春台道歉,解释双方的“误会”。
“误会?你倒是说得好听。现在苏门达腊局势如此混乱,岂是一句‘误会’可以了结的?你告诉我,以前的那个同盟会哪里去了?别说是被联合阵线吞并了,如果联合阵线吞并了同盟会,那么你们现在又是什么组织?”
龚春台很是愤怒,质问胡汉民,但是对方支支吾吾,却是无法回答。
“我们是革命组织!”邓刚站了出来,替胡汉民回答了龚春台的问题。
“革命组织?你们到我们这自治会来革命?你们是想革谁的命?”
龚春台质问,问题刁钻之极,邓刚根本无法回答,不过很快,主席台上的那位孙先生就给了龚春台答案。
“南洋是革命党的根据地,过去,反抗满清统治的时候,这里是我们革命党人的根据地,正是南洋华侨的鼎力支持,我们革命党人才能够在国内接连发动反清起义,没有南洋的华侨,满清王朝就不会那么快的覆灭,共和政体也不会那么快的建立。现在,共和虽然已经建立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革命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将在南洋继续发扬革命精神,渐次实现革命目标,为中华之大革命而奋斗!”
孙先生慷慨激昂,他的话引起了一阵掌声,都是同盟会员与自治局委员中那些倾向同盟会政治主张的人在鼓掌,但是会场里的多数委员则在交头接耳,既然龚春台都站出来质疑同盟会的目的了,那么,众人确实也需要仔细琢磨琢磨。
革命没问题,但是如果对方想革自己的命,那么众人就必须好好琢磨琢磨了。
“列位,列位。都不必争吵,有理不在嗓门大,光喊口号也不能保障南洋华人的利益,今日我们在这里选举局长,并磋商事变善后事宜,我们到这里来,不是来吵架的,而是来履行委员职能的。孙先生,你也主张宪政,现在苏门达腊虽然不是一个政权实体,但是这自治局实际上就充当着政府的角色,自治局委员们选举局长,正是实现民权之实践,那么,同盟会为什么要在这里大吵大叫呢?你们在这里捣乱,局长人选迟迟不能确定下来,那么,以后若是发生不测之事件,你们同盟会担待得起么?你们口口声声‘革命’,可是你们现在是在革谁的命呢?难道在你们看来,在座诸位委员都是你们同盟会革命的对象么?”
就在众人东张西望的时候,那位一直坐着没有怎么发言的自治局局长秦先生却突然站了起来,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词严,立刻引起不少委员的共鸣,于是,这掌声又响了起来,比刚才为孙先生的喝彩更热烈,而且不少委员甚至站了起来,以示对秦局长的支持。
直到这时,同盟会一帮人才意识到了一个严重问题,那就是,他们一直以来严重低估了这位深藏不露的秦局长,这位南洋华人世家出身的商人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憨厚,这从他刚才的那番话里就可以得到证明,这个人,颠倒黑白的本事不一般,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