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说成这样,大家就松了口气,没那么大的精神压力了。
然而田蓝又接着说下去:“所有人都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打东北的时候,我们认为东北离我们很远。打北平的时候,我们认为那是北方。等战火烧到了上海,我们依然觉得那是大城市的事。然而,日本人却不嫌宛城小,蚊子再小也是肉。于是,逃亡的就变成了我们。日本鬼子在烧杀掳掠的时候,我们是庆幸,被侮辱被践踏的不是我们自己。等轮到我们时,大约也有跟当时的我们一样的人在偷偷庆幸吧。反正跟我没关系。”
众人沉默,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如果人人都摒弃这样的想法,我们能够做到的事,我们华夏也能做到。就算是以十当一,我们也肯定能赢。”
田蓝打着呵欠推船舱门,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我要睡觉了,继续一路往上游开,不要停留。换班,昨晚休息的人负责警戒,没睡着的也得干活。以后该吃吃,该睡睡,过了点儿没有任何人会等你们。不许出去,就在窗户边仔细观察外面的情况。女学生是靶子,天下兵乱,平民也可能会变成土匪。”
话说完了,她倒在床上,很快响起了呼噜声。
船上众人面面相觑,周老师都难以置信。隔着薄薄的板壁,就是尸体,一排四个,个个面容狰狞。她居然在这种环境下倒头就睡。
她果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体一样,全然不是她们认识的那位女同学了。
可诡异的,谁也不希望这个全然陌生的田蓝消失。
因为,现在的她,就是她们的定海神针。
学生们集体看向老师。
周老师暗自叹气,硬着头皮吩咐:“就照田蓝说的做,换班睡觉,注意执勤。”
被赶上床的学生们个个都瞪大眼睛,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田蓝的呼噜声像有魔力,具备强烈的传染性。
稀里糊涂间,大家枕着她微微的鼾声,居然也沉沉坠入了梦乡。
窗外,太阳高高升起,初冬的阳光染了半江红艳艳的光。江上白帆点点,帆下的人同她们一道,奔向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