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浔慢慢走到冯西辉身边,从他怀里找出了腰牌,检视一番揣回了自己的腰包。这枚玉牌的作用不仅仅是用来进城的,他事先把腰牌抛给冯西辉,就是预防行刺失败,一旦失败,这枚腰牌的作用就是洗清他的嫌疑,同时让冯西辉疑神疑鬼不敢声张,甚至就此逃之夭夭,现在显然是用不着了。
他没有去看冯西辉的尸体,身首已经分家,还用管他死活么?夏浔的时间很紧。
他在林间迅速忙碌了起来,因为考虑到冯西辉武功很高,追逐中行动路线很难按照事先确定的唯一路线行走,所以他准备了五根钢丝,在五个不同的地点设置了埋伏,无论他把冯西辉引向哪里,或者被冯西辉追向哪里,都能确保冯西辉人头搬家。
找回这五根钢丝费了他一番工夫,等他办完这一切,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疾步走到一块巨石旁的土坑里,片刻工夫,他又钻出来,怀里揣着一件东西,提起冯西辉的人头,拖起他的尸身,很快消失在月色之中……
深夜,正是城池巡弋防御最松懈的时候,一道人影悄悄地出现在城头,一条绳索折成双股,用了一个巧妙的扣儿套在墙垛上,那人飞身跃出城头,沿索疾下。
五丈高的城墙,高处又是微微向外倾斜的,纵然有飞抓在手,没有专门训练过且有足够体力的人,站在城下也是挂不住城墙爬不上去的,而且时间一长极易被城头的巡视者发现,但是要下去就容易多了。他飞快地向下滑去,每滑出一丈左右的距离便微微顿一顿身子,等他到了城下,立即向草丛中一伏。
两个抱着大枪的巡城士兵打着哈欠走了过去,他悄悄站起,轻轻一抖绳索,绳索飘然落下,这人将绳索急急收起,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随即以一种蛇伏鼠窜的古怪动作,很隐蔽地离开了城池监视范围,悄悄遁进了两里地外的一片小树林。
树林中拴着一匹黑马,马嚼头勒住了马嘴,夏浔解开绳索,撕下胡须揣在怀中,扭头望向青州城。这时候,城中正有一处房舍火头刚刚窜上房梁,熊熊烈火映红了半边天空,他在城外也看得清清楚楚,夏浔不由微微一笑。
他潜回冯西辉的住处后并没有进行仔细的搜索,他唯一做的事,就是挖出事先埋在荒地的一坛桐油,赶到冯西辉家里,放了一把扑不灭的熊熊烈火。他虽已确定了当初签字画押的那份状纸就在冯西辉的家中,可一人藏物,千人难寻,深更半夜的要想寻找的话也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
放一把火足够了,就算那张纸藏在什么铁匣中,埋在炕底下,不能直接被烧掉,也会被熊熊烈火的高温烘成灰烬,只要能把它毁掉就好。
夏浔鞭马如飞,疾如星火地赶回他住宿的小镇。凉爽的风扑面而来,让人心怀大畅。当他赶回客栈的时候,天边刚刚露出一线鱼肚白,在那个时代,是没有人起这么早的。夏浔早在进入镇子前就下了马,他将马牵回马廊,重新插好后门,蹑手蹑脚地赶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的房间和彭梓祺的房间是紧挨着的,夏浔蹑手蹑脚地走到彭梓祺窗外,侧耳倾听一阵,里边只有隐隐的呼吸声,此外并没有什么动静。夏浔微微一笑,返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该处理掉的东西他在路上就已全部处理掉了,那块腰牌也被他暂时埋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现在他身上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夏浔长吁了一口气,仰面倒在床上。一夜奔波,他已汗透重衣,这时却觉乏力的很,也无心去换了。这一躺下,他才感到从肺腑处传来的阵阵隐痛。夏浔不由暗暗后怕:“厉害呀,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的技击高手,这两掌若是被他击实了,就算不死我也丢了半条命,那种情况下怕是不能安然回来了。”
幸好……一切都没有出乎预料之外。钢丝已经收回,桐油是利用府中修缮的机会,偷偷从工料中偷取的,那枚象牙腰牌也被他拿了回来。齐王府的人半夜进城,按常理,放行的巡弋士兵是不会言与他人知道的,更不可能在冯总旗死讯传开之后,想到此事与冯西辉之死有关,想到了也不会多事去府衙提供线索,给自己找麻烦;就算那两个卒子真的去了,府衙也不会把此事与齐王府联系起来,进而向齐王府求证……
总之,虽然惊险,天衣无缝。只有安立桐和刘旭,那两个人会不会因为张十三和冯西辉的先后离奇死亡对他产生怀疑,眼下还是一个未知数。但这两个小卒子,既便起了疑心又能如何呢?
夏浔思来想去,对今晚的行动从头到尾仔细回想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什么痛脚,这才放心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