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顿,苏颖又道:“不过我们和楚米帮、和陈祖义不是一路人,日子过得好端端的,干么要听他们号令。”
她乜了夏浔一眼道:“我们是海盗,但是我们只是走私,以前,我们自己弄船出海,往返销售中外货物,自从占了这双屿岛,各国客商都往这里来,我们收了他们的货,贩往陆地,再从陆地上购买我大明货物,返销与他们,太太平平,获利也丰厚,干得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可那小楚小米夫妇乃陈祖义之流呢?”
苏颖丢块鱼干在嘴里,轻蔑地道:“他们干的是无本买卖!出来做生意,他们向来是空船出发,一路抢一路走,抢到什么卖什么,回去的时候也不落空,又是一路的抢回去。那陈祖义尤其恶劣,每抢一船,必定抢光杀光烧光,这路货色,就算我们在海上讨生活的人,也当视其如寇仇,焉能奉其号令,助其为恶?”
夏浔肃然道:“三当家的所言甚是,听您的意思,大当家的也不同意投靠陈祖义,怎么还纠缠了这么久?”
苏颖叹了口气道:“雷老二一直觉得我爹立下的规矩太严,束缚了大家发财。这双屿岛上,三座山头……”
苏颖忽地自觉失言,连忙改口道:“不说这些扫兴事,我这地方,少有人来,今天难得你在这里,来,陪大姐喝个痛快。你做行商,原来经营什么,家乡可曾娶了妻室?”
夏浔随口答了,苏颖便道:“还没有孩子?也好,趁着现在没有牵绊,多赚些钱回去,等有了孩子,便置几亩地,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要再这样东奔西走。唉!我男人死得早,若有一子半女在身边,我早上岸隐姓埋名去了,总不成让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个小海盗……”
她一边说一边喝,两坛子酒几乎全是她一人喝掉,也不知喝到什么时辰,她醉眼朦胧,渐渐有了倦意,喃喃叹息一声,趴在桌上道:“累呵,真的不想再争了,勾心斗角的,我不喜欢,可还有那么多我爹的老部下,不喜欢,也得撑……”
话未说完,她便发出细弱的呼声,夏浔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鱼油灯轻轻地摇曳着,光线忽明忽暗,夏浔的目光慢慢落在苏颖的腰间。
苏颖是一个成熟的妇人,因为常在海上行走,穿裙袍不便,所以穿得都是简洁贴身的两截式衣裤,这时斜斜趴在桌上,腰间露出腴润的一截,小麦色的肌肤被昏黄的灯光一照,透出灿灿的金色,微微触着矮几的胸部,将那里的饱满挺拔的曲线呈现出来,活色生香,很有一种野性的诱惑力。
夏浔的目光却并没有一点色情的味道,他盯的是苏颖腰间那口弯刀,他在犹豫,要不要拔出刀来,挟持苏颖为人质,逼双屿岛群盗送他离开,他想要的重要情报,基本上都已知道,凭着这些,已足以对李景隆交差,此时不走,一旦岸上传来消息,发现他的锦衣卫身份……
夏浔想到这里,慢慢站了起来,走到苏颖身边,苏颖睡得很沉,大概是因为在她的地盘上,她根本没有想到夏浔这个小行商吃了熊心豹胆,敢打她的主意。夏浔一按卡簧,将刀轻轻拔出了刀鞘,灯光将他投影于壁上,持刀的身影显得异常怪异。
夏浔正要唤醒苏颖,突然觉得海潮中有些嘈杂的声音,侧耳一听,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了,那是厮杀打斗声,夏浔急忙赶到门口,拉开房门,一股海风裹挟着兵器撞击声、呐喊嘶杀声扑面而来,夏浔不禁有些发愣:搞什么鬼,有人哗变么?
“出了什么事?”
耳畔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把夏浔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几乎对上苏颖那丰满性感的双唇,原来不知何时,她已走到了自己身后,轻如狸猫,不曾发出半点声息。
夏浔胡乱解释道:“我……听到外边有奇怪的声音……”
苏颖伸手从夏浔手中夺回弯刀,按在腰畔小匕首上的另一只手这才不着痕迹地收回,她用微微带些古怪的眼神瞟了瞟夏浔,吩咐道:“老实呆着,不要乱跑!”说着便向院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