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苦笑道:“怎么可能心无怨尤?诸王之中,虽说以俺朱棣声名最盛,实是因为俺年岁最长,现为诸王之首,又多次与漠北元人余孽作战,名声响亮的缘故。其实要说真正手握重兵的,俺倒远不及这个十七弟了。十七弟的藩国在大宁(今属内蒙古赤峰市宁城县),古会州地,东连辽左,西接宣府,乃兵家重镇,带甲八万,革车六千,诸王之中,堪称翘楚。
不过,正因如此,他也是深受皇上猜忌的,去年朝廷下旨削诸王兵权时,十七弟的兵权也被迫交出去了,头几个月,皇上又下旨,把他的三护卫兵马也收了,上个月朝廷还下旨,要召他回京觐见,因为俺这里起了兵,一时顾不上他,此事这才罢了。”
夏浔听得怔住了:“宁王已被削了兵权,还和朱老四一样被削的干干净净?这和我的记忆不太一样啊,坏了,莫非我这只小蝴蝶的翅膀扇的动作太大了,历史已面目全非,那我还有什么优势可言?未来的一切,我岂不也是两眼一抹黑了。”
燕王朱棣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召回了夏浔的魂儿:“不过,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十七弟的藩国深入塞外,朝廷的控制力便不十分强大,尤其是十七弟麾下有蒙古三卫,那都是蒙元骑兵精锐,当初投奔了我大明皇朝的,十七弟对这些塞上汉子很好,同三卫首领相交莫逆,那些人,与其说是俺大明的兵,不如说是十七弟的私兵,如果十七弟说句话,他们还是肯听的。”
夏浔一听,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历史没有太走样,要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其实,这只是夏浔并不了解详细的历史而已,夏浔读书不求甚解,看到什么文章什么故事只是匆匆几眼扫过,大概有个印象,许多细节根本无从把握,在他的记忆中,就是燕王单骑入大宁,诳出宁王后以宁王为人质,将宁王的军队都裹挟回来。
所以在他的理解里,朝廷削藩,应该是没有动过宁王的,否则,燕王凭什么把宁王骗出来,就能收编他的数万兵马?其实,历史上此时的宁王,确实和被迫起兵前的燕王一样,被削成了光杆司令,所拥有的就只剩下一座王府了,连三护卫的兵马都被朝廷大将接管了。
夏浔喜道:“如此就好,朝廷把宁王的兵马削得精光,连王府三护卫都已调走,又下旨让他进京,可见心怀叵测,宁王心中岂无怨尤、岂无恐惧?卑职愿替殿下往大宁走一遭,若能成功说服宁王投奔殿下,则可说服宁王麾下各卫兵将一同投效,殿下必如虎添翼。”
夏浔刚刚向朱棣献上针对朝廷五十万大军的对策,朱棣把他当成了宝贝,哪舍得让他冒险,闻言不禁动容道:“十七弟肯不肯与俺一同起兵,尚在两可之间,若要探他心意,也不必文轩亲自前去冒险。若是十七弟不肯相容,岂不害了你的性命,不如,本王再修书一封,劝服于他吧。”
夏浔摇头道:“若只一封书信往来,恐难借得宁王精兵,卑职此去,可以见机行事,探他心意,若有可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宁王与殿下同病相怜的,未必就不能遂了殿下心意,若只书信一封、遣一小吏,实难奏效。殿下关爱之心,卑职是铭感于内,但是要助殿下成就大业,这大宁,卑职一定要走上一遭!”
朱棣犹豫道:“这个……十七弟若想向朝廷示忠,只一言便可决你生死,文轩……”
夏浔决然道:“如今形势,何处不凶险?是殿下的军营之中,还是北平城里?若想长太平,现在就必须得冒险,只求殿下赐一信物,杨旭愿为殿下,闯一闯宁王的龙潭虎穴!”
“好,好好……”
朱棣喜怒形于色,是个容易感情冲动的人,眼见夏浔为了自己,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感动的眼圈都红了,可惜自己现在朝不保夕,许人家什么功名前程都是虚的,这封官许愿的话便说不出来。又想起自己三女儿已经十岁,再过两年也到了宜嫁的年龄,若是让他做了自己女婿也算是一门实在亲戚,奈何他又是娶了妻子的……
张张嘴又合上嘴,到最后朱棣只能把一腔感激之情埋在心里,使劲地拍拍夏浔的肩膀,对帐外大声吩咐道:“来人,把塞哈智唤来见俺!”
不一会儿就有一员虬须猛将大步走进帐来,这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长得直与张飞相仿,一见朱棣,他便叉手弯腰,声若洪钟地道:“赛哈智见过殿下!”
朱棣对夏浔道:“文轩既然要去,便让俺的侍卫亲兵塞哈智与你同去吧,他是蒙古人,熟悉大宁地理,又懂得蒙语,或可于你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