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庸满面焦灼地道:“本官刚刚巡城回来,我卫所官兵倒还镇定些,可那些抓上城来的民壮,却是惊惶失色至极,如今守城的兵力中,他们至少占了一半,若是他们无心死守,这城不用淹也要被燕军破了。”
铁铉正色道:“那又如何,难道你我就得献城附从燕逆?诸位大人,谁想投降,做那不忠不义,遗臭万年之人?”
盛庸、高巍和曹大人等连忙说道:“我等对皇上忠心耿耿,岂有此意,只是忧虑燕王一旦施此绝户计,我等数月心血付之东流,济南城必不可守,故而彷徨无措。”
铁铉双眼微微眯起,沉声道:“若是如此,本官倒有一计,或可除去燕逆叛贼。”
盛庸动容道:“铁大人有何妙计,快快讲来。”
铁铉将他方才所想的计划细细说了一遍,盛庸犹豫道:“这个……铁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此计成功,燕军自然不攻自溃,济南之围可解。可一旦失败……自古守城,非不得已,不可诈降,守城者诈降,一旦城破,恐有屠城之祸,这城中军民俱不可保了。”
铁铉冷笑:“盛将军莫非还存了自保之心?燕逆丧心病狂,已经决意引水淹城了,一旦咱们图谋失败,不过仍是这个局面,洪水之下,万无一生,举城偕亡,还怕屠什么城,鞭尸还差不多。如今燕逆要引水灌城,军民失心,无法坚守,唯以此计可行。成,则你我诛除燕逆、保住济南,功成而名就;败,则燕王暴怒,全城军民再无幸理,正好绝了降敌之心,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曹大人心道:“燕王的绝户计,是逼我们投降,你这绝户计,是要断了我们归降的后路啊。”眼见盛庸、高巍等人并无异议,他虽腹诽,却也不敢有所表露。
铁铉霍然立起,掷地有声地道:“你我读圣贤书,所学何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报效君王,彪炳千秋!死则死耳,正是得其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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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四城,除了东城早就已经完全堵死,半夜的时候,守在东城城头的民壮就被全部调开,换上了督战队的心腹将士,远远只见火把通明,也不知道他们在城门洞下做些甚么。
及至天亮,盛庸、铁铉等人召集守军,城中守军知道燕军将要决堤淹城,人心惶惶,已是一宿未睡,茫茫然又被召集过来,一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铁铉沉痛地道:“燕军围城,已有两个多月,全城军民据坚死守,报效君上,已经尽了全力了。而今城中日渐困顿,朝廷援军迟迟不见,昨夜燕军射书入城,言道再不献城,就要引水灌城,玉石俱焚。我等牧守一方,上报朝廷,下安黎庶。今济南军民坚守孤城两月,死伤枕藉,无可计数,对朝廷已经尽了忠,我等又何忍让全城军民尽葬泽国,以饱鱼鳖之腹?故而……本官与诸位大人商议,决心……献城投降!”
此言一出,欢声雷动,无数百姓狂呼乱叫起来,就是许多军人,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城外燕军不明所以,忽听城上传出动静,立即加强了戒备,但是仔细观察,却发言城上传出的一阵阵欢呼雀跃的声音,不由相顾诧异。
铁铉容军民狂呼了一阵,这才双手向下微微一压,继续说道:“本官已经挑选了几位官员,准备出城与燕王殿下议降献城……”
三名文官应声出列,环顾百姓,内中一人是易嘉逸,也是夏浔的老相识,本就隐身人丛中的夏浔将头又低了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