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月道:“是,卑职请命去那里……”
“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罗克敌截口道:“往东,恐怕是他故布疑阵,却也不能不防!他确实往东,你带人往东追,本官亲自赶去太平府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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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在这歇歇,歇到傍晚再上路。”
茅山脚下,一个山窝子里,夏浔疲惫地瘫在一棵树下。
他不是铁打的,这几天拖着官府的人东奔西走,官府的人快被折磨疯了,他也快要累垮了。茗儿虽然只是一路跟着跑,不用喊打喊杀的,那双娇嫩的小脚丫也磨出了水泡,一走路就痛得直冒泪花儿。几天下来,夏浔身上虽无致命的伤处,却也伤痕累累,有些伤口是利器刺割的,有些乌青淤肿的地方则是被钝器打的。
夏浔长长地舒了口气,就那么摊着两条腿倚着树坐着,说道:“咱们现在离金陵越来越远了,离得越远,他们就越没有足够的人手来支配,咱们也就越安全。等天一黑,咱们就翻过茅山。进了镇江府,咱们的路引就能发挥作用了,到时候逃走的机会就更大。”
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微微笑道:“如果是个蠢人,可能还会追下来吧,不过……罗佥事可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很聪明的人,我连着这么多天‘声东击西’,现在抽冷子来一记‘声东击东’……嘿,他未必会向东追。”
“你的伤……要不要紧?”徐茗儿看着夏浔身上的血迹,担心地问。
夏浔咧嘴一笑:“没事儿,我撑得住。”
“我……我给你包扎一下好了。”
夏浔看看自己身上叫花子一般肮脏、破烂的衣服,苦笑道:“用什么包扎呀,包袱里就剩一套衣服了,过了茅山之后还要用呢。”
“那不成,身上脏兮兮的,要是伤口腐烂化脓那就坏了,至少……也得清洗一下。”
夏浔当然知道伤口感染的常识,尤其是这年代,一旦伤口感染,可没有什么消炎药、抗生素使用,哪怕一个大拇指砸个伤口,感染之后都有死亡的危险,听了这话他只好乖乖爬起身来,走向旁边小溪,在溪边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坐下来。
徐茗儿蹲在他身边,轻轻卷起他的裤腿儿,他的小腿上有些流淌下来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再往上,裤子和伤口粘住了,轻轻一撕,夏浔就疼得直吸冷气,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和旁边淤青浮肿的一大块,徐茗儿小嘴一扁,便要掉下泪来,她忙扭过头去,先扑了两把河水在脸上,这才用小手掬着清水给他清洗伤口。
大腿、胳膊、腰、背……青的、紫的、血肉模糊的……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出几处好肉来了,徐茗儿鼻子一酸,眼泪终于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