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他们喜欢用刑,而且喜欢用大刑;第二,他们喜欢“除恶务尽”,一旦犯到他手里,绝对会往死里整你,而且喜欢株连,但凡有所牵涉的,谁也跑不了,一旦有案子犯在他手里,必须得搞得轰轰烈烈,天下皆知,如同搞“运动”;第三,就是唯法至上,扫恶务尽,不惜良莠并除,牺牲其他方面的发展和利益。
像这样的酷吏,哪朝哪代都不缺少,汉武帝时、武则天时尤其居多,说白了,他们这就是一种政治投机,不拉帮不结派,只利用吸引眼球的表现迎合最高统治者的心意,得到仕途的发展和贤名。可这样的人一般一开始能跃然而出,青云直上,成为政治明星,最终的结局往往都很悲惨。
肖祖杰就是一个酷吏,他政绩突出,有罪必究,一究一片,谁的面子都不给,因此得了个“冷面寒铁”的绰号。据说京城里谁家小孩儿哭闹不止,只要对他说“冷面寒铁公来啦!”就马上不敢再哭,竟有“止小儿夜啼”之奇效。
因为朱棣觉得他能办案、而且能办大案,陈瑛因为管着都察院,不能常离京城,便委了肖祖杰一个巡按之职,巡抚福建、浙江、北京等地,纠察地方司法,这个官儿也就是民间戏说中的“八府巡按”了。
那么他和尹盛辉又是怎么结下梁子的呢?原来纪纲派尹盛辉到浙江办差,嚣张跋扈,办事不按规矩,还有收受贿赂之嫌,浙江地方官吏都知道肖祖杰不畏强梁,专门喜欢硬碰硬,恰好他巡按到了浙江,便在他面前告了尹盛辉一状。
肖祖杰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闻言立即决定抓捕尹盛辉,不过仅凭浙江官员的举报,他又恐不足以定尹盛辉的罪,便特意找了人,假意要向尹盛辉敬献厚礼,邀肖祖杰赴宴。这种办案方法,也就是现在所说的“钓鱼”了,不过,他的密局在擅长探密的锦衣卫眼里实在不够保密,尹盛辉马上知道了事情真相。
这尹盛辉也听说过他的名声,而自己的行为要说一点毛病没有那是扯淡,不免有些心虚,便避开了去。肖祖杰扑了个空,没有抓到他,本来这事就算完了,谁曾想:冤家路窄。肖祖杰巡按的下一站就是北直隶,结果尹盛辉奉了纪纲之命办案,也到了北直隶。
两个人在涿州城遇上了,虽然上次设的局没有利用上,可肖祖杰自忖要把他先抓起来还是理由充分的,便想把尹盛辉抓捕归案。尹盛辉躲了他一遭,自觉已是仁至义尽,见他不依不饶的,自然不肯束手就缚,就这样,便发生了涿州城外那一幕。
赵通判知道的不是这么详细,说的时候也不敢有所偏倚,因为辅国公杨旭的身份比较含糊,他和文人走得很近,几位大学士跟他关系都很好,御使台也有不少熟人。可是与此同时,他又是出身锦衣卫,锦衣卫南镇、北镇两位镇抚,都是他的旧部。
赵通判不知道夏浔倾向于哪一边,便不敢把任何一方说的不堪入目,这事情的缘由从他嘴里说出来,倒仿佛肖祖杰和尹盛辉都是忠于君上、勤于国事,只是彼此都是执法办差的,一个明、一个暗,在一些方面发生了冲突,这才发生了涿州城外的一幕。
夏浔静静地听着,心中渐渐有了谱,听他说完了,问道:“那么,尹盛辉因何又从牢里出来了呢?”
赵通判暗自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尹盛辉离开大牢的一幕竟被辅国公看到了,当下连忙离座,向夏浔告罪道:“国公恕罪,下官这身份,实在是为难的很呐!肖巡按把尹千户关在牢里,便往北京去了,还要回来时,到了南京再向皇上弹劾于他。
可尹千户罪名未定,久困于涿州牢中,上峰问责起来,下官如何交待?那尹千户口口声声说是奉了纪大人密令,到涿州来调查一桩秘密案件,若是因此耽搁了,下官如何吃罪得起?下官请示过知州大人,知州大人的意思也是把尹千户放了,这案子……还得锦衣卫和都察院去交涉,涿州这座庙太小,禁不起这么大的风浪啊!”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赵通判一脸的委曲,夏浔忙笑道:“无妨,无妨,本国公说过,只是偶遇此事,才请你来问问,纵放尹盛辉一事,本国公是不会理会的。”
夏浔脸上笑着,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