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手呢,就是早在几天前就授意楚梦等与他沆瀣一气的士绅们放出风去,说他妹婿是锦衣卫的纪大人,而辅国公是纪大人的老上司,因着这一层关系,他和辅国公关系非常密切,说得那个亲密,就差说他已经跟辅国公杨旭斩鸡头拜把子了。
湖州士绅百姓哪知就里?这番话叫他们听了不怕才怪,有这一桩,就算有些原来打算告他黑状的官绅,也得缩回头去,老老实实地蹲着。
夏浔听了便不再说话,显然是默许了常知府的主张,常知府把几位朝廷大员高高兴兴地送到了西厢,房间早就安排好了,被褥全是新的,连房里侍候的丫头、下人都配齐了,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
这些京官儿在京里头都是被侍候惯了的,此番赴浙东赈灾却很辛苦,更谈不上什么享受了,如今到了湖州,眼见这常知府接迎如此殷勤,心中都很高兴。
众官员各自沐浴更衣,换了轻便的软袍,再由湖州府的官吏们陪着喝杯茶,吃点点心,正聊着天,这天色就暗下来了,常知府带着几位士绅又笑容可掬地迎进来,向夏浔、夏原吉、俞士吉等人作了个揖,欠身道:“诸位大人,酒宴已经备齐了,湖州官绅尽皆恭候呢!”
夏浔与夏原吉等人互相瞧了一眼,便放下茶杯,陆续站了起来。
常知府引着夏浔等人到了一处宴客酬宾的厅阁,估计这里是湖州知府衙门最大的一处会客厅,里边摆了二十多桌,中间还空出极大的位置,想来是给舞姬歌女们准备的场地,环目一扫,两厢下有许多乐师坐在那儿,正在调弦弄筝,果然是有歌舞助兴的。
酒席都摆在两侧,正前方有三大桌空着,其他桌前已经坐满了人,一见夏浔等京中大员到了,那些官绅立即齐立,纷纷向几位大人拱手致意。夏浔和夏原吉等人也拱着手,由那常知府引着直趋首席,分席落座,其余各席的客人这才纷纷坐下。
夏浔打量这厅阁之中,雕梁画栋、藻井华丽,几案桌椅,漆亮光洁,真是豪奢富丽,在这地方上已是难得的所在了。常知府先起身致辞,向夏浔一行京官道辛苦,左右官绅立即附合,乱哄哄地说了几句。夏浔起身,双手一按,止住众人的恭维,又说了一番勉励、安抚湖州官绅的话,青衣婢女们鱼贯而入,大盘小盏的把那精致美味的菜肴一道道端上来,这酒席就开始了。
常知府等几位地方官员都是极会说话的,说出话来叫人如沐春风,马屁拍得人昏昏欲醉,楚梦等湖州士绅代表当地百姓,也不时起身敬酒,这气氛就迅速地活络起来。
客厅正中央,红毯铺地,前后双排十二个花容月貌、大袖飘带的舞伎好似月中仙子,翩跹起舞间,红裙扬动,舞姿柔靡。两厢里牙板轻敲,笙管低奏,丝竹弦管,雅音齐奏,看得人目迷五色。
常英林捻着胡须,偷偷瞟了夏浔一眼,见他正襟危坐,似乎看那歌舞有些入神,便轻轻咳了一声,赔笑道:“国公爷,湖州这里已是国公赈灾的最后一处了,好在我湖州受灾不重,百姓尚得安居,不劳国公和诸位大人太费心神,以下官的意思,国公和诸位大人不必急着回京,就在湖州多住几日吧。”
“嗯?啊!”
夏浔回过神儿来,笑笑道:“多谢府台美意,皇上心切浙东水患,本国公不能在此久留啊。这次来,各地救灾,以目前情形来看,确以湖州最为得力,这些情况,本国公是会禀明皇上的。明日么,本国公且听你湖州府讲讲救灾的情形,再选两处地方去看看,也就差不多了。
你湖州府虽然受灾情况不是极重,自救也还及时,但是眼下也不是无事可做啊。疏浚河道,排泄积水,安置灾民返乡,修盖屋舍、翻耕田地、补种秋粮,这些都是极重要的事,只要你湖州府处置得当,本国公与夏侍郎、俞御使等各位大人才好安心回京,向皇上覆旨!故此,就不在这儿多叨扰了。”
常英林听得心中暗喜,满口的应承,接着又试探道:“既然如此,不如明日,就请国公到乌程、归安去看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