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的寿命一般在二三十年,照顾的好,也有活上六七十年的,不过帖木儿大帝自己都多大了?今年帖木儿都六十九了,如果这匹马真是他父亲当年骑过的,他们能把这匹老马拉到大明帝国来,简直是天大的本事了,反正是面子工夫,朱棣本来就没当真。
这匹马送到御马监后,一验马口,果然只是一匹五岁龄的壮年马,到今年才七岁口,仍旧属于壮年期,夏浔西征,朱棣特意把这匹西域宝马送给了他,御赐宝马当然得好生照顾,因此它便享受了特殊待遇。
夏浔的目光,此刻就盯在这个地方,帐篷外边还有一辆马车,车上拉的有草料、豆料等各种马料,夏浔环顾整个帅帐区域,唯一可疑的地方只有这儿。夏浔便举步走了过去,他先进了帐篷,又出来,绕着帐篷转了两圈儿,很快便又发现了一些不大引人注意的小脚印。
如果是白天,大家都忙忙碌碌的,根本不会有人注意这些小脚印,实际上等到天亮,一夜风吹,即便有什么痕迹也早吹平了,而此刻,在雪面上还能隐约地看到一些痕迹。夏浔蹑着那些痕迹,渐渐走到了马车旁。他绕着草料车又转了两圈,站定脚步,仰望着满天星斗,忽然长长地吸了口气,瞑目清心,开始入定,神识在这静谧的夜色里最大限度的扩张开去,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唐赛儿吓坏了,她躲在草料堆里,惊惧地看着外面露出的灯光,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稍有动作,就会让草料发出沙沙的声音。
唐赛儿当日逃离杨府时,正赶上夏浔与家人告别,前院里满是人,唐赛儿心虚之下,怎敢堂而皇之地走出去。她在那些小丫环后面躲躲闪闪的,无意中听到那些小丫环取笑西琳和让娜,说她们要随着老爷远去西域什么的,唐赛儿不知道西域到底是什么地方,只是感觉到那是极远的一个地方。
当时情急之下,就躲进了车顶,隐藏起来,想要随着夏浔的车子离开南京。小家伙虽小,倒也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谁知接下来她却没甚么机会逃走。白天行军时众目睽睽之下,唐赛儿能躲得过一个人的眼睛、甚至十个人的眼睛,却不可能在毫无凭恃的地方躲过千百双眼睛,何况她当时身上带的道具不多,所恃者只有一些身法和就地取材的机巧。
而到了晚上就更加苦命了,这一路夏浔热火朝天地搞起了军事演习,一到晚上,为了防止有人袭营,明军层层布防,明哨暗哨层出不穷,缺少趁手道具的唐赛儿哪能悄然遁出?倒是营帐内部远比外部松懈的多,尤其是帅帐周围,士兵们只在外线布防,帅帐周围的活动区域只有几个亲兵和西琳让娜两个女子,反倒最易藏身。
于是,唐赛儿只好就在这地方隐藏下来,白天行军,她只要藏在草料堆里,也不虞被人发现,傍晚宿营时,仗着身手偷些吃食,为了安全,她每次都只在傍晚偷一次,不管偷的多少,够吃三顿就把那残羹冷炙吃上三顿,不够就忍饥挨饿,风餐露宿的一路跟了下来。
谁知道,这一路往下走,越走天越冷,她的冬衣只是在金陵的穿着,江南的冬及在这陕西地方只相当于深秋时节穿的衣服,这样单薄的衣服再加上一车柴草难以御寒,迫不得已,她才偷了老喷一件棉袄,那棉袄老喷穿着嫌小,给她穿上却成了大衣,晚上缩在里边就当了被褥,饶是如此,也是吃尽了苦头。
今夜因为寒冷,赛儿好久难以入睡,正在车中备受煎熬,不提防有人提了灯笼走来,赛儿在柴草堆中留了一线缝隙,一是为了呼吸方便,二来也是方便察看外边动静,看清那提着灯笼的人正是她最怕的夏浔,唐赛儿屏住呼吸,连气儿都不敢喘了,可那一颗心却如擂鼓一般跳的厉害。
她怕,真的怕极了。
夏浔仰首望天,似乎正盯着天空中明亮的星辰,而神识意志却早已散逸开去,尽最大可能扩大着听觉和生物本能的直觉。他听到了心跳声,很急促的心跳,接着他又听到了呼吸,那是憋了许久,突然长吸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释放的呼吸声,他还听到了微微的细碎的柴草磨擦的声音。
唐赛儿又怕又冷,虽然她竭力保持不动,可是身子却在不易察觉中颤抖,就是这颤抖带出的极细微的柴草磨擦声,根本不易被常人发觉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夏浔的耳中。
“我小时候,是在青州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