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贺炜把夏浔往旁边拉了拉,低低地诉说起来,夏浔只听了两句,略醉的双眸便一片清明,爆出锐利的光芒。
费贺炜与夏浔一诉一听,时听时问,对答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费贺炜才重重地一点头,闪身离去。
夏浔站在舱口,盯着船头悬挂的一串红灯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樱方便之后,又净了手,因为嫌舱中酒气浓重有些气闷,扶着船舷透了一阵子气,这才赶回来,一到舱口,就见夏浔站在那儿神游物外,连自己到了他身边都没有看到,不由奇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哦?哦!”
夏浔迅速清醒过来,微微一笑,很自然地说道:“你是草原上的人,不习舟船。这画舫上又特别的复杂,怕你迷了路,我在这儿等等你,走吧,咱们回去!”
女人是要哄的,小樱一听,心里便是一暖。
自那日无意间对天一誓,夏浔竟真的变不可能为可能,神奇地出现在她面前之后,或许是出于对上天的敬畏和命运的信服,小樱心底里那最后一层隔膜也悄然消失了。
草原上的人尤其敬畏上天,如果这是天意,她还有什么可反对的呢?本来,她就已情愫暗生,只是那因为一次次的重逢、一次次承他的情,早已消磨的极薄的隔阂始终差了一点点而捅不破。这时不管是出于对上天的敬畏也好,或是出于自欺欺人的鸵鸟心理也好,她是真的愿意接受这个男人了。
可是,当她怀着杀死对方的目的接近夏浔时,她能鼓起勇气,一次次利用漂亮女人的先天优势去主动“推倒”他,诱惑他、挑逗他,现在真的动了与他厮守终身的念头时,反而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了。所以她唯一有所改变的表现,只是常常不自觉地在夏浔面前露出一点刁蛮的小儿女情态,至于如何更进一步,她就茫然不知所措了。
而今因为夏浔这句话,知道他也是在乎自己的,小樱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夏浔和小樱一前一后进了客舱,就见副席上的孟侍郎侧身卧在席上,呼声大作,竟是睡死过去了。也亏得这摩罗一行人从西域来,习惯游牧生活,这舱中布置和一顶蒙古毡帐差不多,舱中不是桌椅板凳,而是矮几毛毡,喝醉了就地一倒就可歇息。
夏浔笑了笑,也不理会他,径回到自己座位坐了,与摩罗谈笑风生,方才与小樱说过的择机离开的话竟是提也不提了。
夏浔像是酒兴喝起来了,不时的还会举杯,主动走到各席向各位帖木儿国的使节敬酒。一开始这些人抢着向夏浔敬酒时,夏浔都只矜持地抿上一小口,因为夏浔身份高贵,他们虽然好酒,也不敢多劝,只好向孟侍郎发起进攻。如今夏浔酒兴大发,主动请酒,他们自然大喜,一时间宾主尽欢,竟比方才还要热闹。
小樱在草原上也常见到男人喝多的样子,这时一见夏浔全没了方才如坐针毡的样子,竟还有点乐不思蜀,不禁心中好笑,可是因为夏浔方才那一声“因为担心,等她回来”,再想起夏浔拒绝摩罗所赠美女,想起夏浔夸那十六天魔舞的领舞魔女美貌、舞姿俱胜一筹,心中甜丝丝的,竟没了一点不耐。
这情之一字,不论男女。不动情时波澜不惊,一旦打开情关,便如涨潮一般,不知不觉之中,暗流汹涌,待你惊觉时,那潮水早已一发而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