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顿少校刚到崖山训练营时,一面抱着这样的心态,一面守着自己将是这个新生国家军事总教官的期待。
接着他就遭遇了双重打击,首先,他只负责将1500人的部队教导为一支“彻底的欧罗巴陆军”,而这支部队的任务不是打仗,而是用来演习,让其他英华陆军熟悉欧罗巴军队的作战方式。
其次,原本他揣足了一肚子力气,准备将1500名或者桀骜不驯,或者胆怯懦弱的白痴、蠢货、呆头鹅,调教和装配成一架能可靠运转的战争机器,这是不列颠乃至整个欧罗巴整训部队里最艰难,也最能体现训练者水平的环节。结果他发现,所有关于服从性的训练工作,他都不必作了。这1500名士兵令行禁止,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简直就是所有军官梦寐以求的“完美士兵”。
这些士兵甚至连火枪射击训练都可以省略了,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打过上百发实弹,这个数目是他在欧罗巴所训新兵的五倍,是在印度所训新兵的十倍。
他能体现自己价值的,就是修正这些士兵的队列战技,以及从头搭建连队到营一级的指挥和管理体系。
他埋首这两项工作,在半年里,将崖山营训练成了一支地道的不列颠陆军,他甚至敢打保票,这支部队如果拉到欧罗巴,跟任何国家同等数目的精锐陆军对敌也不会落于下风。
可没等到这支军队发挥教导作用,吕宋战事就打响了。他几次提交过呈请,要求率领这支部队参战,以自己锤炼出来的铁拳,狠狠揍扁西班牙人。
他如愿以偿地参战了,可惜只是以前线顾问的身份,单人到了吕宋。
只要能体现自身的价值,让这帮“赛里斯人”(显而易见,在东印度公司,这个称呼是带着贬义的,其中含着“刚出土的古董”、“以为自己是马的驴子”等等无数含义)拜服在不列颠陆军的“现代战争艺术”之下,即便期待总是打着折扣地兑现,克林顿少校也都忍了。
此刻他冷静地注视着战况,还在心中暗自念叨着卡珊德拉之咒。多半是会败的,对面就是西班牙人,欧罗巴的西班牙。只有我们欧罗巴人,才能对付欧罗巴人,别看你们枪炮精良,可这种游戏,绝不是你们赛里斯人能玩得起的……
“浮桥不够!远远不够!不能就靠一条通道渡河!”
“侧翼呢!?怎么连侧翼都不要,直接向前推进!?”
“下一个连队!真是迟钝,下一个连队这时候才开始整队!?”
他叽叽咕咕地念着,通译却像是被枪炮声吸走了注意力,压根没听见。
大概是两个连队的敌军拉着纵队从左右两翼靠近,岸边的四斤炮开始发话,接着这两个连队变换为斜向横阵,准备夹击已过河的一哨百人左右的红衣兵,而红衣兵的后续一哨正在紧急渡河。
眼见那过河的百人中规中矩地列作宽八字阵型,分别应对两侧,克林顿少校的冷静终于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