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四海却道:“可此时非战时,东洲之事,浦州的未来,不应该交给武人裁决。五桂你别激动,之前咱们在朝鲜办的事,陛下是怎么评判的,你好好想想。”
罗五桂镇定下来,摊手道:“那怎么办?小六的话就是至理名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范四海摇头:“这话在中土讲说不上大错,可在东洲,不仅有西班牙人、法兰西人、不列颠人,还有不同部族的番人,我们华夏不过刚在这里落下一足,便是未来,也不能尽占其地,尽驱他人。要怎么跟他人相处,除了警惕之心,难道就没有共存和相容之道么?”
他悠悠道:“王祭祀说话倒更多是悲天悯人,少涉实务,可桑主簿,乃至白城、黄埔几家学院来此的学生倒是说到,我华夏如今放眼寰宇,不止要枕戈待旦,还要学会跟外族相处,学会怎样教化那些‘非我族类’之人,如此才有寰宇之心胸,而不是自诩为天朝上国的旧日之心。”
罗五桂忍不住道:“教化?言语不通,文字不通,我们的天庙又只系自家人血脉,不可能像洋人那些邪教,去蛊惑生番信他们的神明,怎么教化?难道还像旧时那般,在东洲封一圈番王?”
范四海拂须道:“这就是问题,所以我才说,生番之事,是我华夏在东洲垦殖的生死大事,不解决这个问题,往小的说,生番皆敌,浦州就得陷身血海之中,再难提什么发展。往大的说,东洲乃至其他地方,我华夏垦殖,就只能靠人丁和血火,而无扩于华夏之外的大义,迟早要成寰宇众敌。”
罗五桂觉得范四海有些杞人忧天,但话题着落到浦州的未来,也确实是个问题。就从武人的角度看,对待外人也有软硬两面,可现在光有硬的一面,软的一面却说不上。学洋人那样通商施医救济什么的,做倒是好做,可洋人还有神明那一手,华夏若是没有这种层面的东西,怎么也难立住脚跟。
“这事我可出不了什么主意,不过……随船来的不少都是大学问人,说不定他们能有说道。”
深想下去,罗五桂有些头痛,不过他马上就找到了帮手。
第八百一十二章 东洲记:马结人缘
随探险队来的通事馆官员有好几人,以通事蔡新为首。此人学贯中外,之前负责交趾内附和广南安抚事务,更早时还是联络当今满清乾隆皇帝的特使。英华辛亥御前定策,通事馆也肩负着搅和寰宇外交格局的重任,其中一项就是跟东洲的西班牙副王协商。
大洋公司和大洋舰队的班船都没赶得上,蔡新就跟着罗五桂的北洋舰队探险队来了。在罗五桂看来,蔡新虽只是个二十五六的小年轻,却真是个大学问人。当然,作为王道社的骨干,王道社宗师陈润的亲传弟子,当然值得罗五桂推崇。罗五桂之所以善待白令,还是蔡新认为能在此人身上榨到更多价值。
除了蔡新,还有白城和黄埔学院的学子,虽还没怎么经实务,多是纸上谈兵,可找大旗这事,本就是高谈阔论,他们正合适。
引着范四海往探险队驻地行去,罗五桂雷厉风行,就要在这事上寻寻根底。
路过营寨角落的马厩,几匹高头大马入眼,罗五桂由衷地赞道:“好马!”
当然是好马,美洲本是马的起源地,在“罗白海峡”还是地峡的时候,进入了亚洲,繁衍出蒙古马和阿拉伯马,再进入欧洲。而后美洲马灭绝了,西班牙人却带了回来,再次让马出现在美洲。西班牙人放归的马在野外繁衍成野马,为北美印第安人驯化。这些马祖辈大多是西班牙的安达卢西亚马,高大神骏,卖相比体型矮小,偏重耐力的蒙古马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