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英华官员考核的方法根底就是考成法,加之地方官员的主要工作是为地方谋利。现在不仅马上看不到利,未来之利也不是官员的功绩,他们自然要抱怨。
唐孙镐再道:“即便武西直道已经开工,地方仍不绝撤销工部事署,或转隶湖北陕西两省的呼声,暗中运作更是连绵不绝,由此就形成了两派。而薛雪倾向于调和中央和地方,想往回走一步,湖北巡抚杨烨自然要寻求薛雪的支持。工部和承包商则跟陈万策关系密切,支持陈万策扳倒薛雪不太可能,但至少要支持陈万策稳居次辅,顶住这股风潮。殿下所谓狮虎两党之论,其实并不太贴切……”
李克载皱眉道:“难道父皇定策都不管用?”
唐孙镐呵呵笑道:“陛下治政,怎可能凭好恶决断?这还是两方利益相较,如果哪一方压倒了另一方,陛下也只能顺其成事,这就如最初以成本和方便为据,选择由工部主导一样。”
李克载脑子又乱了,不是党争,而只是中央和地方的利争而已?
唐孙镐摇头:“这利争只是台前的,现在还看不清楚之后要引出什么。”
李克载挥开脑子里繁复的根源计较,把心思转到了争斗手段上,他道:“已经引出来了,这就是官僚在跟法争!他们相斗的手段已经变得下作,把民人当作筹码,随意扣上满清密谍的帽子,之后是不是还要如东林跟阉党那般不死不休,连国家也都成了筹码啊?”
唐孙镐敛容点头道:“殿下有些过虑了,但这确是值得忧心之事……”
政事堂,范晋、薛雪、邬亚罗三位次辅,以及陈万策等阁臣相聚一堂,正举行五日一次的政事例会,阁臣里还有从地方升到部堂的向善轩、杨俊礼,以及只是列席会议的枢密院苏文采、计司顾希夷,以及大理寺卿史贻直等人。
“此事到底该如何善了?”
范晋的语气很不善,河西惨案已经上报到朝堂,武西直道和湖北的矛盾已是白热化,不管此事有什么本来面目,顾正鸣和杨烨两人已不可能再并立,必须得下去一人。
“此事已涉民人,怕不止政事堂能全掌控住……”
史贻直追问道,襄阳巡按已收到河西法正投告谷城县的诉状。
陈万策道:“掌控不住也得掌!此事不容民人再掺和进来!”
薛雪闷了好一阵,沉沉点头。
邬亚罗在一旁怒道:“你们当真要把民人当筹码使?”
众人都没接腔,连范晋都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