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长劈手将那竹筒塞回吕七手中,喝道:“那你就去喝死吧,我可告诉你,这几日上头有说了,对面的形势可不太对,要多提点神,若是出了事情,你我可担不起干系。”说罢便掉头下得楼去了。
吕七拿着竹筒,待伙长走远了,笑道:“对面的可是润州安使君的兵马,现在钱缪又让吕使君给灭了,哪里还有什么事情,传闻他们谋反的事情都传了那么久了,可怜半点行迹也没有,当真是自家吓自家。”说罢拿起竹筒,待要再喝上一口,却想起方才伙长说的话,叹了口气,还是将那竹筒塞好口,又放回怀中了。
又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吕七看到远处又划来一条小船,行的颇慢,正是寻常江南渔船的模样,离得还有七八丈远,便横了过来,船头上出来一名女子,对哨位上的吕七喊道:“这位大哥,可要鲜鱼吗?”
这时,哨楼下的两名当值军士也被惊动了,纷纷走了出来,喝道:“不要不要,这里是军机要地,你当是寻常地方吗,再在这里胡闹,小心军爷把你们射成刺猬。”
那女子却不离开,道:“小女子有一事相求,若是大哥帮忙,这鲜鱼便不要钱了,送与各位大哥了。”那女子说到这里,从底舱提起一尾鲜鱼来,只见微弱的月光下,那鲜鱼被拿住腮部,不住挣扎,鲜活之极。
那两人正要喝骂,却被从哨楼上下来的吕七给拦住了,他被那女子的鲜鱼给惹起了馋虫,他从军快二十年了,却连个伙长也不是,大半都是败在肚里的那条馋虫上了。吕七来到岸边,喝道:“你且过来说个明白,这么远,听不清楚。”
那女子听了,对舱内做了两个手势,不一会儿,小船便划了过来,船儿离码头上有六七尺,那女子便一跃而过,身手倒是轻捷的很。原来那女子本与广陵城中的一家酒肆有了协议,每日要送十余尾鲜鱼到他那里去,可是今日恰好碰到鱼群,多打了半个时辰,眼看便要赶不及了,便央求吕七行个方便,让他们从东塘抄个近路,赶去城中。
那两人都是新兵,当兵的日子只怕加起来也不及吕七一般,伙长又不在,便以吕七马首是瞻,吕七跳上小船,只见舱中除了两筐鲜鱼,便是一些打渔用的什物,两个船夫也是粗手大脚,皮肤黝黑,脸上还有水锈,显然是终日里在水上讨生活的。他眼见那筐中的鱼活蹦乱跳,肚里的馋虫不住跳,转过身来对那女子道:“你这厮好生糊涂,我们这有三个人,你拿一尾鱼来,又怎么够分。”
那女子听了,赶紧连声赔了不是,去那筐中取鱼,吕七站在一旁,正得意间,却看到那女子俯身时,露出手肘上白皙的肌肤,不由得心起疑念,像水上讨生活的渔民,就算是女子,也得日晒风吹,皮肤黝黑粗糙,与男子无异,哪里可能有这么白皙的肌肤,反手便向那女子的肩膀抓去,口中喝道:“且慢,你到底是什么人。”
吕七眼看便要抓住对方的肩膀,却只觉得眼前一花,便抓了个空,定睛一看,却看到那女子已经退到船尾,笑道:“这位军爷好没耐性,妾身为汝取鱼,却这般乱动。”
此时吕七心中已经笃定,眼前这人定然并非打渔女子,反手已经将腰间佩刀拔了出来,喝道:“你好大胆子,连水师重地也敢来打主意,莫非不要命了。”
第044章 东塘(二)
那女子却是不做声,向后退了两步,吕七觉得不对,正要让外面守候的两人发出信号,却听到后面两声闷响,回头一看,只见方才还生龙活虎的两名同伴已经倒在地上挣扎,一旁站着的正是那两个船夫,手中提着鲜血淋漓的短刀。
“糟了。”吕七虽然不知道这几人是哪家人马,可也知道自己着了别人的圈套,反手拔出腰间佩刀,向船尾逼去,想要将那女子生擒住,以为人质,要挟那两人逃出生路。
眼见那女子已经退到了船舱尾部,已经没有了退路,吕七大喝一声,举刀虚劈,想要吓住那女子,好抓个活口,却只见对面女子手上一动,便飞过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挡,只觉得右手一阵剧痛,佩刀把握不住,叮当一声落到了地上,定睛一看,却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足有两掌大小,两只粗大的螯钳死死的夹住了吕七的手指,却是那女子眼见无路可退,便顺手将一旁竹筐中的螃蟹扔了过来,那螃蟹被擒之后,被扔在竹筐中,早就不耐烦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报仇,自然是死也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