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兵丁听了,不由得笑道:“你这汉子倒是笨的很,你且去将同伴唤来,我再给你块饼子不就行了,你看看这驴子上都是粮食,还缺一块饼子不成。”
那胡人听了,又起身拜谢了,起身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往林子里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青年汉子走了进来,陈渊吩咐取了点吃食给他们,后来这人吃相更是不堪,显然是饿的紧了,待到吃完了,那胡人问道:“军爷,我等逃跑时十分匆忙,在山中迷了路,却不知这是何方地界呀?”
“却是在浙东衢州常山中,沿着山路下去,出了山便是须江了,再沿着江边走上百余里,便到了衢州州城了。”那军汉一边漫不经心的喂着驴子,一边随口答道。
那胡人听了却是目光一亮,小心试探道:“我在山中呆了好些日子,却不知道如今这衢州是哪家官爷所有?”
那兵士转过身来,笑道:“自然是杭州的湖、杭观察使吕节帅啦!错了,如今已经是镇海节度使了,怎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呀。”
那胡人听了,便低头思忖了起来,那军士见他这般模样,也懒得理他,自去喂驴,眼见得众人已经准备听到,准备起身赶路了。那胡人咬了咬牙,快步来到陈渊身前,低声道:“这位军爷,在下有一番大富贵送给您,却不知道你敢不敢取。”
陈渊听了一愣,看了看那胡人衣衫褴褛的模样,心头不由得滑过一丝不屑,微微拱了拱手,道:“某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人物,如何当得起您那番大富贵,您还是去找别人吧。”说罢便转过身往前走去。
那胡人看出陈渊并不信任自己,不由得急了,抢前一步,抓住了陈渊的胳膊道:“某是受了吕节帅的托付,去海外买马的胡商,运马回来的路上被人劫了,你若是取的回来,岂不是天大的富贵。”
第056章 赌斗
听了这胡人的话,陈渊倒有点半信半疑,他在吕方手下不过是区区一个伙长,什么从海外买马的事情自然是闻所未闻,不过以他和湖州水师交战的经历,还有吕方的诸多传闻,从海外购买战马的事情是绝对做得出来的,再说自己在石城山的举动知者甚多,想来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了,若不想当一辈子的伙长,那就得立下奇功才有希望,想到这里,陈渊已经暗自下了决心,无论是真是假,都要搏一把了。
那胡人看到陈渊听了自己的话,却低头不语,不由得越发焦急起来。原来这胡人名叫阿里,便是先前那王道成托付购买种马的胡商,他本欠了不少赌债,得了王道成的预付款,害怕债主得了消息,前来要债,便连夜上了船,出海去了,却忘了与王道成通知一声,弄得对方以为他私吞了货款逃走了。等到他买好了二十匹种马,回到福州,到王道成家的商栈去交易,索取剩下货款,却发现那商栈早就不在了,却是王道成到了吕方麾下为将,于是便将本家的商栈迁徙到了杭州去了。阿里不由的叫苦不迭,他买马,运费花费甚多,身上只剩下了十几贯钱,正指望着王道成剩下的货款了,可现在手中只有二十匹种马,虽说这些南方缺马,可这等好马买得起的大半都是一方军府,这些武人只怕更习惯直接抢,好在先前他和王道成家也是熟客了,便一咬牙,准备带了这二十匹马到汀州的王道成老家去,索要货款,可没想到一路上到了建州浦城,一处关卡的守捉使看他的马好,便干脆诬赖他是偷马贼,径直来抢他的马匹,若不是他跑得快,只怕连性命都丢在那里了,于是他和同行的一个商人一路上爬山涉水,历经艰辛,竟然逃到相邻的衢州来了,听说这下碰到的是买马的吕节度,赶紧通报上来。阿里心中暗想,说什么也要把丢失的钱财给夺回来。
“也罢,你且随我们一同到县城去,待通报了上司,再做定夺。”陈渊说道,心里却在想着如何才能在这桩事里取得最大的利益。
衢州城,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兵营,陈五所领的莫邪都两坊精兵,加上收编的降兵加起来有一万两千人,便驻扎在这里。吕方夺取浙东诸州之后,将攻陷杭州俘获的钱缪军队打散开来,一部分编入亲兵队组成内牙军,而剩下的便编入莫邪都的六坊兵,尤其是在陈五麾下东征的两坊,更是优先补充,现在每坊都有三千余人,加上从睦、歙、衢、婺四州调来的州兵精锐,日夜操练,杀声震天,让台、括、温这几州的地方豪强睡觉都睡不安稳,生怕哪天自己有个什么不是,让陈五找个由头,把自己给灭了。
镇海军大营帅帐之中,陈五端坐在帐中,神情肃穆,四周将吏个个脸色尴尬,闭口不言。眼下他以步兵都指挥使之职,节度四州军事,麾下有万余精兵,权力之大,肩上责任之重,可以说是吕方麾下众将之一。吕方给他的任务也很简单,那就是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平定睦、歙、衢、婺四州境内的叛乱,并且支持各州刺史完成对本州田地人口的统计工作,为将来进一步整合浙东其余各州做好准备。可是这些天来,虽然睦、歙、婺三州的叛乱已经逐渐平息,只有衢州,由于与建州交境,山高路远,许多叛乱豪强大兵至则逃入山中,兵退则下山四处劫掠,甚至攻杀官府属吏,弄得陈五手下将吏颇有些焦头烂额,他们虽然都是久经战阵,可先前从未见过像这等在群山之间,和小股敌兵四处攻杀,纷纷叫苦不迭,幸喜台、温、括三州的守将害怕引来祸水,与之划清了界限,才少了不少麻烦。
其中一人也许是腹中苦水甚多,第一个大声道“这衢州南边尽是大山,这半个月来那些贼寇往山中越来越深,有的都到建州那一边去了,可我们又害怕追过去了,惹来了麻烦,如何行事,请将军示下。”其余人见有人开了头,纷纷跟着抱怨起来,他们许多都是各州州兵,此时远离故乡在山中苦战,却没有半点头绪,一个个早就满是怨气,这次借着机会倾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