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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郎君你快些更衣,大王已经到门口了,可不能让他久候!”那驿吏好似根本没看到眼前的一切一般,只是忙着从外间取来袍服,手忙脚乱的替陈象更衣。此时的陈象脑中却是一片昏乱,还没有从方才的一切中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结结巴巴的开口问道:“你方才说的大王可是吕相公?”

“那还能有谁?这两浙之地能够称大王的除了他还有谁?”

陈象的脑中产生出一个不祥的兆头,他小心地问道:“那吕相公现在会在哪里呢?”

“大王进得驿馆便直往郎君所住的那个院落去了,现在应该在您所住的地方等候吧!”正在忙着替陈象包上纀头的驿吏随口答道,接着他就发现对方的举动停滞了,驿吏不满的抱怨道:“时间可紧的很,您可别再拖了!”

“糟糕!”陈象好像火烧了屁股一般,跳了起来,接着也顾不得头顶上的纀头还没有戴正,便三下五除二的系好腰带,向自己所住的院落狂奔而去。

陈象所住的院落,正堂之上,吕方身穿紫袍,头戴金冠,坐在主座上,高奉天侍立在身后,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好似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这么说,公子乃是南平王(钟传的王爵)的幼子咯!”吕方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只见其身穿一件青绢圆领袍服,剪水双瞳,鼻挺口小,皮肤白皙,分明是个女子乔装而成,而且从其外貌来看,其本来的容貌还十分出色。

“不错,小子在族中行十三,大王可以钟十三相称!”那乔作男装的女子还没有发觉吕方和高奉天都已经察觉了自己的真实性别,正竭力装粗嗓门,自我介绍道。

“哦!”吕方点了点头,他来到驿馆时,眼前这女子便说使节不在,自称是钟传的公子,接待自己。从她言谈举止来看,应该出身优裕的很,就算不是如她自己自称的钟传子女,也是镇南军中重要人物的女儿,像这样的人物,应该对于江西那边的形势知之甚多,与其等会跟那个心怀叵测的使者猜哑谜,不如先和眼前这个“钟十三”扯扯闲话,说不定能从中得到什么重要消息。

想到这里,吕方已经打定了主意,笑道:“某家前些日子听来自江西的客商说,南平王去世之后,其诸子不合,乃至兵戎相见。杭州与江西路途甚远,其间消息迷失甚多。十三郎乃是钟王幼子,定然深悉内情,可否将事情说与本王听!”

吕方说完之后,表面上还是一副轻松的模样,暗地里却是集中精神,察言观色,看看能否从对方的表情中获悉什么内情来。只见对面那男装女子眼圈一红,鼻翼微缩,好似就要立刻哭出来一般,接着却强自忍住,低声道:“家门不幸,手足相残,让大王见笑了。不过先父崇佛荐贤,修缮文事,与江西百姓多有恩惠,‘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今日虽有少许不顺,必能渡过难关。”

吕方看到那女子这般表现,虽然不能确定对方的具体身份,但一定和钟传有极为亲密的关系,很有可能就是钟传的亲生女儿,只是他对于江西的情报收集还很薄弱,对于钟家有权位的男丁也还罢了,有几个女儿却是一无所知,没有足够的情报支持,吕方就是诸葛复生,也猜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钟匡时派这个女子到自己这边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这女子乔装打扮又有什么目的呢?吕方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第006章 乔装(二)

正当吕方在那边沉思的时候,堂上那乔装女子也在上下打量着吕方。这女子正是随陈象同来的钟媛翠,她虽然早已下定决心,拼却一己幸福,也要换得镇海军的援兵,挽救老父遗下的基业,但天下间的女子,又有哪一个听说自己未来的夫婿就在外间,能够忍住不去看个究竟呢?但以她现在的身份,无论是从礼法还是利害关系都不适合以本来的身份去见对方,于是她便用帛布束了胸,又找了个身材与自己相仿的文吏换了衣服,乔装作一个青年文吏,自称是陈象的属吏,来见吕方。钟媛翠她自以为得计,却不知吕方眼光何等老辣,两个照面下来便被对方看出了破绽,只是吕方未曾掌握全局,还不动声色,装出一副未曾察觉的样子。

堂上两人正各怀心事,揣测对方的底牌的时候,只听到外间一阵脚步声,扭头一看,却是陈象衣衫不整的狂奔而来。陈象进得门来,也顾不得头上的纀头歪斜,衣衫不整,便敛衽拜倒在吕方面前道:“大王驾临,外臣不曾远迎,失礼之处,还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