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灏的狂语一下子激起了众人的怒骂,那些人也知道自己绝无幸理,也再无顾忌,污言秽语铺天盖地一般的倾斜过去,那张灏也不着脑,只是笑吟吟看着,好似看一场好戏一般。
“张左使此言差矣!”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怒骂,众人诧异的目光一下头投了过来,只见徐温笑吟吟地说道:“分明是尔等奸佞小人,蛊惑主公,滥杀旧臣,好大喜功,弄得广陵城内怨声载道,眼看先王万般辛苦方才创下的一点基业,就要毁在你们这几个小人手上。我等兴义兵,锄奸佞,清君侧,又有什么不对的!”
张灏听到这里,不由得又惊又喜,连声击掌赞道:“说的对,说的对,敦美兄说的正是某家的心声。听到没有,你们才是奸佞小人,老子是义士,哈哈哈!”说到这里,张灏不由得狂笑起来。
听到徐温这番颠倒是非的谬论,堂上众人不由得连声怒骂,徐温却只是不理,做了个手势,身后的军士也齐声回骂起来,两边人数悬殊,一下子便把堂上的人给压住了。张灏见大局已定,笑嘻嘻地走了过来,翘着大拇指赞道:“徐兄,当真有你的,略施小计便把这些家伙玩弄于股掌之间。怎么样?现在就把这些小崽子给杀了?然后收拾了杨家,咱们两个也来坐坐这个淮南节度使的位置?”张灏行事虽然素来不甘于人下,但这次发动兵变,几乎就是按照徐温的计谋而成的,于是隐然间他也把徐温当作了首脑,下意识的过来询问下一步当如何行事。
徐温却没有立即回答张灏,而是转过身来微微一拱手,恭声询问道:“严先生以为下一步当如何行事呢?”
张灏这才注意到徐温身后站着一个黑衣男子,那男子从一开始就一身不吭,紧紧站在徐温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倒好似徐温的影子一般,若非徐温突然转身询问,张灏还以为不过是跟随的某个护卫,经徐温这一问,张灏这才发现对方便是那个以前跟随杨渥前往宣州的谋士严可求,现在看他与徐温的关系如此亲密,莫不是这两人早就勾搭在一起,只是将所有人都瞒在鼓里?想到这里,张灏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来。
严可求双手微微一拱,伤疤纵横的脸上并无半点表情,低声道:“依在下陋见,杨渥和这些人都杀不得,起码现在杀不得!”
张灏闻言,立刻变恼了,喝道:“如何不杀,现在他们落在咱们手上,若不立刻杀了,待到他们脱了身,只怕便要反过来杀我们了。你这般说话,莫不是得了什么好处,现在来替他们说话!”
严可求被张灏呵斥,却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继续说了下去:“二位将军此番行事虽然果决,一举将杨渥极其亲信一网打尽,但也留下了不少遗患:其一、淮南在外州郡的将帅们虽然对杨渥暗怀不满,但毕竟杨渥是有朝廷敕令的节帅,是先王的骨血,那些将帅们只会服从杨渥的号令,若是二位将军直接将杨渥杀了,将杨家一脚踢开,只怕立刻便会面临着打着讨伐逆贼,为杨渥报仇的讨逆大军,无论结果如何,最后坐上这淮南节度使宝座的肯定不是二位将军。”
随着严可求毫无感情色彩的话语,张灏脸上的轻狂渐渐消失了,变为惶恐和不安,在他一直以来的想法,最紧要的是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杨渥极其心腹一网打尽,然后控制住广陵,其余的事情他觉得不过是应刃而解,眼下听了严可求的一番分析,才发现拿下杨渥和他的那些心腹不过是刚刚开始,剩下的诸多麻烦事一个弄不好,自己和徐温辛苦许久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想到这里,他对严可求急问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严可求却好似没有听到张灏的问话一般,继续分析道:“其二,杨渥的亲信大部分都在西南行营之中,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些二流货色,若非如此二位也无法如此轻易得手。虽然秦斐才是都统,但他们手中也控制着相当一部分军队,这些都是淮南精锐,一旦其联合马殷等外地,顺流而下,以讨逆为名,只怕又是一番大祸!其三……”
“莫说了,莫说了!”张灏终于被严可求毫无感情色彩的分析给压倒了,他一把抓住对方双手,急道:“严先生,你快说现在该如何行事,我与敦美照办就是!”
严可求看了徐温一眼,徐温笑着点了点头,他才抽回双手,低声道:“在下以为眼下最重要的有两件事情,第一,派出得力军官到城外东院马军军营去,将杨渥亲信尽数拿下,控制住广陵诸军。”
“说的对!这桩事的确得抓紧!那第二桩呢”张灏急问道。
“第二桩则是要先赦免周隐之罪,释放其家小,公布其冤情,然后将史太夫人和城中诸将一同招来,共同审判杨渥亲信!”严可求斩钉截铁地说道。
“什么?赦免周隐之罪收买那些老将人心是一招妙棋,那将杨渥亲信一同审判岂不是多此一举,若是审判后要放过了他们,那我们就当真放虎归山?”张灏不解地问道,他脸上满是疑惑之色,若非方才严可求言辞有利,只怕他便要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