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塞上!不是中原!”李嗣源沉声道:“两处各异,岂是可以一概而论呢的?塞上空旷无人,任你驰骋,且无险可据,利攻不利守,只需击破敌军,便可追亡逐北,大获全胜。而中原人烟稠密,河流纵横,城邑相望,你数万骑兵长驱数百里,岂能瞒得过人的耳目?再说若是交锋稍有不利,便可拒城而守,仓促之间岂可破之?我领十万大军,岂可这般浪战?”
李嗣源严厉的语气让还有些不服气的石敬瑭闭住了嘴。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个没有说出口的原因,东路吴军这般西进一个很大的可能性是和西路汇合,若是两路吴军是相向而行,自己领军追击就很有可能和两只已经汇合的吴军打一场遭遇战,这是他很不愿意的,因为越是向西,自己的补给线就会被拖得越长,只要战事数日间无法结束,在他身后的那些州城中已经归附吴国的粱将就会群起而攻之,这可不是什么好结果。与其这般,还不如先退回汴京,寻机再战为上!
“传令下去,退兵返回汴京!”李嗣源立刻下了命令,在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犹豫不决,大军曝露于外,远离自己的补给基地,多呆一日就多一日的风险。
“喏!”传令兵的声音有点有气无力,这也怪不得他,这般兴冲冲的扑过来,却扑了个空,任谁都会泄气的。
郑州,秦属三川郡。汉属河南郡。晋泰始二年,分置荥阳郡,一直沿袭至隋开皇初年,改为郑州,其后虽有变革,但之唐乾元初年,定为郑州,其地州雄峙中枢,控御险要。正好位于洛阳和汴京这两个中原的重镇的中间,名闻天下的虎牢关、便在郑州辖内。朱瑾实现了对洛阳周边要点的控制之后,便以主力屯守洛口仓城,前出一军击退了占领郑州的少数敌军,将这个重镇控制在手中,使之成为吴军东向的重要跳板。
城中府衙,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晋军的撤退时,将其中稍微值钱的东西全部带走,剩下带不走的也全部敲坏砸碎了,还放了一把火,幸好吴军也不慢,才没让火势蔓延开来,但即使如此,府衙也里也只有偏院的几间屋子有完整的房顶的,而吴军前军统帅牛知节的幕府便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晋贼已经大举南下了?”
牛知节的脸上满是不相信的神色,近二十年的军旅生涯在他的额头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地沟壑,而怀疑仿佛洪水一般,都要从这些沟壑里面漫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若以轻兵急进,这里到汴京不过一日一夜的路程。在我后面还有朱相公的十余万大军。李嗣源竟然领大军南下,他就不怕被我军端了他的老巢?”
担任哨探的校尉昂首答道:“小人不知这些,但的确汴京的敌军大举南下,光是行军的行列便绵延二十余里,这是决计骗不了人的,将主请明鉴!”
牛知节点了点头,这个手下已经跟了他十余年,平日里行事一向稳重可靠,再说这么大的军事行动是瞒不了人的,不说别的。光是转运粮食军资的民夫和船队,带起的烟尘,隔四五里外就看得到,难道李嗣源当真失心疯了,丢掉自己老巢去打西路吴军,殿下可也在军中,还是赶快转告朱总管的好!
想到这里,牛知节已经做出了决定,大声下令道:“你再多派探骑,再去好生探察一番,无论如何也要把敌军的动向搞清楚!”待到那军官退出屋外,牛知节招来在外等候的掌书记,口述起给朱瑾的信笺来:“今得前锋哨探所报,贼似有大举南下犯我西路军之迹象,末将已多遣游骑打探,若得实情,当立即上报。如今如何行止,乞总管明示!”
信笺写好后,牛知节看了看,沉声下令道:“你再抄一份,一份留底,一份你亲自走一趟,送往洛口仓城给朱总管,记住,一定要有拿到回持!”
“喏!”还有些不明白的掌书记应答道。
那掌书记出发后,牛知节便扳着指头,等待着上面的指示,可朱瑾那边的指令没有回来,倒是打探敌军军情的探骑一个个回来了,所有的情报都说的确两日前开始,驻守汴京的敌军大举南下,其数量不下十万。也就是说,对面的汴京城,已经是十分空虚了。
“该死的,洛口仓城还没消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