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仆妇闻言,已是吓得浑身乱颤,伏地叩首不止。马宣华在一旁看了,赶忙过来敛衽下拜向沈丽娘称谢。沈丽娘笑着将其扶起道:“你这花朵一般的人儿,在这里呆着实在是难为你了,待下次我见了大王,便将你的事情说说,为你许个好夫家可好!”
“全凭娘娘安排!”马宣华垂首答道,脑海中却闪过了当年舟上吕润性的身影。
依照唐时风俗,上元节乃是最为重要的几个节日之一,上元节后的几天便是外戚拜见宫中贵妇和宫中贵妇省亲的日子。如今吴王吕方正妻吕淑娴已死,沈丽娘被贬斥到了崇化坊,宫中剩下的唯有钟媛翠一人。这钟媛翠老父钟传早死,唯有两个兄长,分别是大兄钟延规和次兄钟匡时,只是这两人在钟传死后,为了争夺老父留下的基业无所不用其极,早已成了死敌。其后两人先后都投入吕方麾下,钟匡时因为没有什么军政才能,便在东都杭州领了俸禄丰厚的闲差悠闲度日,每年几个节日才来建邺探问舍妹。只是有一端,只要钟延规来了,这钟匡时定然掉头就走,绝不碰面,所以这些年来,任凭钟媛翠磨破了嘴皮,他这两个兄长还是未曾和好。
天佑十六年的上元节也是这般,仿佛有了默契一般,钟匡时在上元节后的第二天上午进宫拜见了钟媛翠,到了下午,钟延规便带着妻儿进宫拜见舍妹了。例行公事的行过礼仪之后,钟媛翠与钟延规一家人在后院中亭子里摆开茶点说些闲话,那亭子里有地龙,四周又垂下厚厚的帘子,虽然是寒冬腊月,但亭中却暖烘烘的仿佛春日一般。
钟媛翠唤来自己的二子一女见过钟延规,其中大的那个吕润府已有十四岁,面容继承了母亲的特点,生的十分俊俏,看上去就仿佛一个玉人一般,两边见过礼后。钟延规笑道:“时间当真是如流水一般,我记得我去潭州前润府才只有这般高,想不到年余不见,都有我肩膀高了,却不知兵法骑射学的如何了?来来来,让舅舅来考考你!”
“润府未曾学得兵法,弓矢也才只能用一斗的软弓,大哥还是考校他些其他的吧!”
“什么?”钟延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据我所知,大王对世子要求十分严格,八九岁便带在身边行军打仗,兵法骑射,枪棒横刀都是严加调教,润府这个年级的时候,世子早就已经出阵十余次了。怎会对润府如此?”
钟媛翠脸上滑过一丝黯然之色,低声让自己的二子一女先退下,亭中只剩下钟延规和她兄妹二人,低声道:“大兄,你有所不知,大王对润性极为不同,其余诸子都是一般,只有沈家姐姐的长子吕润曲特别些,不过也是十二之后才开始学习兵法骑射。”
“大王这是为何呢?”钟延规装出一副诧异模样来,问道:“大王虽然春秋鼎盛,但天下毕竟未定。就算世子神武无敌,多两个有能耐的兄弟帮把手总还是好些吧。前朝高祖若无几个有能耐的儿子侄儿,这天下也不是这么容易取的吧!”钟延规口中的“前朝高祖”说的便是唐高祖李渊,他取得天下多奈太宗李世民、太子李建成以及河间郡王李孝恭之力。
“罢了!”钟媛翠轻叹了一声,道:“大王不欲诸子相争,反倒坏了大事,是以只以兵法授以世子一人,他日其他兄弟便是欲行不轨之事,亦无能力,反倒是全了父子兄弟骨肉之情的好事!”
“大王远见卓识,非我等能及,那定然是不错的!”钟延规笑道,目光却扫过妹妹的脸庞,看到钟媛翠的眉角眼梢中不无怨尤之意,心中不由暗喜。便装出一副没有察觉的模样笑道:“娘娘,我今日来还有一桩事,还望相助!”
钟媛翠皱眉答道:“却不知是何事,只要不违法度,我自当相助!”
“那是自然!”钟延规笑道:“娘娘可记得昨夜饮宴时群臣劝进,望大王登基大宝之事!”
“嗯!”钟媛翠不解地点了点头,她昨夜就在吕方身旁,自然知道,只是不知道自己兄长此时提到这些作什么。
“事情是这么回事:昨夜里有不少大臣到我家中相托……”钟延规便将昨夜里陈允等人到家中请他去宫中托钟媛翠探听吕方心意之事与钟媛翠说明了。说到这里,钟延规笑道:“按说此时我也不该来劳烦娘娘,只是愚兄想大王称帝也是早晚的事情了,反正昭宗皇帝早就死了十几年了,大王这个天子之位是硬生生的从朱友贞那厮手中打下来的,任谁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大伙儿劝进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想必大王也不会怪罪,便将这事揽在身上来了。若是愚兄哪个地方弄错了,娘娘也只管说,最多回去再推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