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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又要去打仗了,这一次爹爹的敌人叫陶应,爹爹骂他是小儿,他的年龄应该不大。我的伯父陈宫反对爹爹打这一仗,因为陈伯父认为这叫陶应的年轻人不简单,爹爹的敌人已经太多了,不能再增加这个危险的敌人了。爹爹大发雷霆,拒绝了陈伯父的主张,坚持要和这个叫陶应的年轻人开战,陈伯父只好同意了。

我偷听到了爹爹和陈伯父的谈话,但我没有劝爹爹不要和这个叫陶应的年轻人打仗,因为爹爹可以答应我的任何要求,惟独在打仗这方面不听我的话,我就借口说在昌邑城里太闷,硬缠着要和爹爹一起出征,爹爹疼我,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在昌邑城不闷,我也不想再看到鲜血和尸体,我只是知道陈伯父从来不骗爹爹,他说这个叫陶应的年轻人十分危险,这个叫陶应的敌人就一定很可怕,我担心爹爹的安全,所以我坚持要和爹爹一起出征,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能象淳于缇萦一样,把爹爹救回来。

在一个北风凄冽的上午,我陪着爹爹从昌邑出发南征,爹爹骑着赤兔马走在前面,我坐在马车里跟在后面,爹爹的背影又宽又厚,以前我爬在爹爹脊背上的时候,总觉得很安全,但这一次,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希望我这种感觉是错的。

那个叫陶应的年轻人是个可恶的骗子,他派人冒充我爹爹的使者,败坏我爹爹的名声,骗开了小沛的城门,也骗走了本应该属于我爹爹的小沛存粮,这个骗子太可恶了,他难道不知道,兖州因为没有粮食,已经饿死了多少人?我爹爹的军队里,又有多少人是在吃树皮草根?这个可恶骗子,我讨厌他。

爹爹被可恶骗子气坏了,拒绝了陈伯父的劝说,坚持带军队去追杀可恶骗子的队伍了,可恶骗子的军队有一个很高尚的名字叫君子军,听说他还喜欢打着仁义礼智信和温良恭俭让的旗帜上战场,但是刘备叔父却告诉我,可恶骗子的军队名字少了一个字,其实应该叫伪君子军,可恶骗子喜欢打那两面旗帜,也应该念做阴损狠毒坏和坑蒙拐骗偷。

我同样不喜欢刘备叔父,娘亲对我说过,他和他的两个兄弟,曾经在虎牢关和爹爹打过一仗,让天下无敌的爹爹第一次吃了败仗,我不明白爹爹为什么又和他成了朋友,也不明白爹爹为什么要和他联手攻打可恶骗子,但我还是不喜欢他,如果不是他煽动怂恿,爹爹不会和可恶骗子开战,也不会扔下我单独去追杀可恶骗子。

我的不详预感成了真,天亮的时候,张辽将军带着一支疲惫不堪的败兵逃了回来,刚一见到陈伯父和我就马上嚎啕大哭,说是爹爹追杀可恶骗子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大泽湖畔的淤泥中,连人带马都被可恶骗子生擒活捉了。张辽将军带兵去救爹爹,却打不过可恶骗子的胖帮凶许褚,被可恶骗子杀得大败,张辽将军就只好逃回来向陈伯父求援。

听到这消息,我当场就哭了出来,陈伯父完全呆住了,刘备叔父也愤怒的大叫大嚷,说是要带兵去救我爹爹,但我总觉得,刘备叔父的愤怒好象是装出来,因为他扭头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眼睛里好象尽是欢喜,还有一点幸灾乐祸。

陈伯父拒绝了刘备叔父的出兵要求,也不许其他的将领出兵去救爹爹,还下令退兵十里下寨,另外决定派许汜叔父去找可恶骗子,要可恶骗子放了我爹爹。刘叔父十分愤怒,带着爹爹的几个忠心部下大吵大嚷,指责陈伯父不去救爹爹是心怀叵测,想要害死我爹爹卖主求荣,逼着陈伯父派军队给他,让他去救我爹爹。

我也不明白陈伯父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就象刘叔父悄悄对我说的一样,陈伯父可能已经打算背叛爹爹,准备把我送给可恶骗子请功?刘叔父还要我跟他走,免得陈伯父对我不利,我没有答应,因为我虽然不明白陈伯父到底要做什么,但我觉得陈伯父不会骗我,这个刘叔父也不象世人传说那样好——如果不是他硬拉着爹爹和可恶骗子开战,爹爹怎么可能会遇到危险?

从来都很冷静温和的陈伯父被刘叔父激怒了,反过来指责刘叔父才是居心叵测,想要乘机吞并我爹爹的军队,还想逼着可恶骗子把我爹爹害死,又说现在最好的办法是马上和可恶骗子停战,拿一些东西把爹爹从可恶骗子那里换回来,所以陈伯父要求爹爹的部下们冷静,不要给了刘叔父浑水摸鱼的机会,如果爹爹的队伍现在混乱的话,那我爹爹才真的是死定了。

争吵中,陈伯父还骂刘叔父才是伪君子,卑鄙小人,比可恶骗子坏一百倍,刘叔父反骂陈伯父是叛徒,和可恶骗子勾结的内奸,爹爹的部下们也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陈伯父,一派支持刘叔父,吵得天翻地覆,就只差拔刀砍人。

我不知道他们谁对谁错,我只知道,我要救回我的爹爹,我要向缇萦一样,把爹爹从可恶骗子那里救回来。所以我乘着他们大吵大闹的时候,悄悄的出了军帐,骑了一匹马出了军营,现在军营里也是一片大乱,没有人留心我,我出了大营后,马上就往张辽将军说的河流上游跑了过去,一路寻找可恶骗子和我的爹爹。我是在草原上出生的茧儿,生下来就会骑马。

又下雪了,天地间到处都是一片银白,我的身上落满了雪花,眼角的泪水结成了冰,脸被冻僵了,我的手也被冻僵了,象木头一样的硬,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只知道顺着河流的上游去找。在路上,我看到了很多冻僵了的尸体,我害怕尸体,可我又仔细查看了每一具尸体,因为我更害怕爹爹就在他们中间,我哭,我喊,我叫爹爹,可是没有人答应我。

雪越来越大,我的身体已经冻得没有一点感觉,双手只是僵硬的紧紧攥着马缰,眼前闪动的,也全是爹爹和娘亲的音容笑貌,还有九原的草原和沙漠,我多想再对爹爹说一句,“爹爹,你不要打仗了,带我回家吧,放羊也好,挤奶也好,我养活你和娘亲,茧儿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