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总算说到位了,赵祯长长叹一口气,语气凝重道:“起来吧,你的想法寡人一清二楚,一切的一切,无非就是瞄准这个位子。这个位子好不好,只有坐过的人才知道,但任谁都是梦寐以求,所以你这样想也无可厚非。”顿一下,赵祯一字一句道:“但寡人今天便明白告诉你,这个位子将来交给谁,已成定局!从今往后,就不必再做梦了!”
赵宗实如遭雷击,双手扣在地砖缝里,竟渗出了鲜血,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手心手背都是肉,把储位给了那人,自然也要补偿你们。”赵祯轻叹一声,越说声音越柔和道,“之前你的所作所为,寡人都可以一笔勾销。只要日后你心地光明正大些儿,安安安分分做你的太平王爷,寡人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也不会让你不得舒展。”顿一下,官家又道:“你也不必担心将来如何。寡人会赐你们丹书铁券,也会让他立誓与你们和睦终生,不得加害。将来为君者仁,为臣者忠,只有如此,父子兄弟才可以相安始终……”
“……”赵宗实低着头,好似在听赵祯说话。其实满脑子都在想自己的事儿,他早知道自个没戏了,也已经做好了预案。只是被正式宣判带来的锥心刻骨之痛给弄懵了,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泣道:“儿臣原本就是个书呆子,是被那些人推着架着,这些年好像魔怔了一样。如今让父皇这下棒喝,终于把儿臣打醒了,儿臣竟是一身轻松,终于可以睡个安稳,好好的看我的书,做我的学问了!”
第三七三章 白龙鱼服(上)
老百姓有句俗话,叫家丑不可外扬。赵祯个人已经别无他求,只求一点身后名声。儒家讲的是修齐治平,不能齐家亦是大无能,是以存了能遮便尽量遮盖过去的想法,这才酿出后来的事变。但是人无前后眼,谁敢这会儿便说,其实他大错特错了?
“如此最好。”赵祯乏了,缓缓闭上眼道:“嘉佑五年,寡人颁布《嘉祐搜访阙书录》下诏搜访遗书,如今从各处搜集到的珍本遗册,已是汗牛充栋,准备命人整理编篡,版行天下,你可愿意接这差事?”
“儿臣求之不得。”赵宗实大喜道:“还是父皇最了解儿臣!”
“去吧,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从此安心做你的学问。”赵祯摆摆手道。
“儿臣告退。”赵宗实躬身退出宫去。
“老胡,你说这一页算不算揭过去了?”望着他的背影,赵祯幽幽道。
“老奴愚鲁。”胡言兑低着头道:“不知道能不能算。”
“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赵祯自嘲的笑道:“其实暗里笑话我太天真了。赵宗实羽翼丰满、爪牙锋利、盘根错节,一呼百应,又岂会甘心失败?寡人想讲几句大道理,就让他幡然悔悟,从此金盆洗手,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了?”
“可是不能不教而诛。”胡言兑小声道。
“正是此理。”赵祯点点头道:“寡人总得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个机会,如果他能压住野心,那么寡人自会信守承诺。”顿一下,他皱眉道:“但也要做好两手准备,你把文相公叫来。”
“大官,不急在这一天。”胡言兑苦笑道:“你都累成这样了,还是明日一早,再传文相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