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起了头,场地里立时热闹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是啊,都快要饿死了,还怎么干活?”
“我们汉子还能挺几天,这老婆娃儿老人们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饿死吧,大人,请先发一点粮食吧!”
看着一张张饿得发绿的脸凑了上来,孔庆东有些畏惧地后退一步,却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团污泥里,卟的一声,一只簇新的鞋子立时便不成了样子,孔庆东大怒,扬手一鞭便恨恨地抽了下去:“作死么,作死么!知不知道大帅的规纪,月底要是交不出足额的食盐,你们就不是饿了,而是永远也吃不了饭了。想掉脑袋么?”
一鞭子下去,熊德武赤裸的身上顿时多了一条血痕,熊德武疼得身子一阵抽搐,身后的婆娘娃儿也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不准打人!”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嚎了一嗓子,顿时群起呼应,一阵阵的吼声杂夹着妇女幼儿的哭叫声,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孙庆东冷笑着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熊德武,抡开手臂,鞭子带着呼呼的风声雨点般落下,男人的身上立时布满血痕。熊德武握着拳着,咬着牙关,倔强地挺立着一动不动。
“不许打我爹!”熊德武身后男孩忽地大叫起来,一低头从身后窜出来,一头便撞在孔庆东的小腹上,卟嗵一声,将根本没有防备的孙庆东直接撞了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的污水中。簇新的袍子溅满了污泥,帽儿也撞歪了,两手按在地上,却是抓了两把粪便,奇臭无比。
看到平日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的狼狈样子,众人哄然大笑起来。孔庆东脸色发绿,尖叫道:“你们敢袭官!”一把夺过来扶他的一名士兵手中的长枪,想也没想,便向面前这个光着屁股,拖着两条鼻涕的男孩扎去。
“不要!”熊德武的婆娘尖叫着,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扑了出来,一把推开儿子,长枪卟哧一声,从她的小腹扎了进去,男孩摔倒在地上,母亲身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溅满了他全身。坐在地上的孔庆东脸上也溅满了血液,似乎有些发呆,长枪插在女人身上,却没有抽回,女人艰难地回过头,留恋地看了一眼身后男人,头一歪,声息全无。
孔庆东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地一抽枪,女人立时便歪倒在地上。
“素素!”熊德武惨叫一声,扑倒在地,搂住倒下的女人,男孩爬了起来,双手抓住女人垂在地上的手,嘶声哭道:“娘,娘,你怎么啦!”
“死人了,官府杀人啦!”人群中响起尖叫声,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迅速在人群中弥漫开去,越来越多的人涌向这边。
“孔大人,快走吧!”一名士兵见势不妙,围过来的人群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孔庆东站了起来,掸掸袍子,又抹了一把脸,扬起马鞭,指点着众人道:“看到了吧,看到了吧,这就是袭官的下场,本官告诉你们,今天要是不下田干活,明天,你们都得是这个下场。”鞭子在空中虚甩几下,转身便向外走,说实话,他现在心里也慌得很,但却不能在这群贱民面前失去了威风,一旦失去了官员的威风,这里的人说不定马上便会将他撕成碎片。
孔庆东转身便走,却没有想到他的身后,熊德武已慢慢地站了起来,发红的眼睛恨恨地盯着孔庆东的背影。
“狗娘养的官府,你不让我活,我就让你先死!”这个念头一旦泛起,便噌噌地窜生,无法遏止,熊德武一步一步向着孔庆东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