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禄勋郗虑郗鸿豫,大儒郑玄弟子,天子身边近臣,更关键的是,他跟曹公私交很好,听说这次要恢复丞相旧制的奏议就是由他上呈给天子的,想来他现在也很着急。”周不疑提到郗虑时,好象有些不屑,口气比刚才冷淡了很多。
“这个郗鸿豫本来就是要去见的。”曹冲沉思着说道,曹操跟他提过这件事,还说在他去许县之前,他会安排人给郗虑送点礼去,他们的关系确实不错,听说上次孔融被罢免就是因为郗虑在中起了作用,后来曹操还假模假式的写信的去劝和,被孔融不阴不阳的顶了回来。
郗虑是山阳人,说起来跟孔融还是个同郡,不过他跟孔融关系可不好。要说这件事,也有点故事。郗虑是大儒郑玄的学生,是由孔融举荐入仕的,照理说两人又是同郡,又有推荐的情份在里面,关系应该很好才是。后来他们闹翻了,是因为有一次他们在天子面前闲坐时,天子问孔融对郗虑的看法,孔融大模大样的说了一句:“可与适道,不可与权”。他的意思就是说郗虑这人,说说道理,讲讲空话还行,办不成实事,实际工作能力不行。这话让郗虑很生气,要知道如果天子真以为他郗虑是这种人,那他的仕途可就毁了,以后充其量就借着老师的名声做个博士,想要外放实任,那基本是不能了。所以当时郗虑立刻反口驳了孔融一句:“不知道你做北海相的时候,权又在哪里?”
从此两个人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总的说起来,孔融那句话确实不太公道,要说这个评语,给他自己倒是比较合适,给郗虑却是不符合的。郗虑这个人学问好,但不迂腐,他看得清朝中的形势,跟曹操走得很近,要不然他也做不了负责天子贴身侍卫的光禄勋。
“你继续说。”曹冲一边笑着,一边对周不疑点点头。
第十一节 上巳
三月初三,上巳节。
漳水旁建起了大大小小上百个帐篷,洗浴污垢祭拜祖宗之后,长辈们开始串门,平时难得一见或者不方便一见的,今天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聚一聚,喝喝酒,说说开心的事情。年轻人自然更开心,少年郎们呼朋唤友,纵马奔驰,年轻的女子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外面那些鲜衣怒马、挟弓持剑的美少年,谁知道其中哪一个或是自己未来的夫婿呢。
曹冲披散着头发,闻着头发上散发出的皂角味,很便服的坐在素帛围起来的帐篷里。他刚到汉朝时,对自己那一头乌黑的长发还很是得意了一把,没想到这大汉朝却是难得洗一趟头的,他没几天就感觉到了不适应,头上痒得出奇,好在他是司空大人的爱子,侍女多的是,两三天洗个头虽然在外人看来有点古怪,却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先生,外面正在谈主诗论文,你也一起去吧。”曹冲对面前正襟危坐的蔡琰说道。
蔡琰是正月才从胡地回来的,为些曹操支付了匈奴的左贤王玉壁一双,黄金千两,所以她虽然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但当曹冲提出要请她做先生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毕竟曹冲现在只有十三岁,还没成年。反正她在大汉朝也没有了家,所以干脆由曹冲安排,住在了司空府,这几个月来,被胡地的风沙吹得干裂的脸颊在环夫人细心的调理下,渐渐恢复了些滋润,脸色也慢慢的红润起来。
不过曹冲让她跟着一起去参加那些男人的宴会,她却很自然的拒绝了,她虽然是大儒蔡邕的女儿,学问不是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可比,可她是个女人,女人不能抛头露面,这可是班大家的女诫里讲得明明白白。再说,她虽然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大汉朝,可心情并没有欢娱起来,特别是看到曹冲小弟兄三个在环夫人膝下欢笑的时候,她就会想起那两个胡人儿子。
“先生,我都跟你说了,等有机会,我一定把阿迪拐和阿眉拐给你带回来。就连左贤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都把他带回来天天给你洗脚。”曹冲一看蔡琰的样子就知道她怕见到外面那些年轻人,连忙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誓言。
他说着,让人取过一个带着面纱的帽子来递给蔡琰:“先生怕被人看见,就戴上这个吧,司空大人叫了两次了,我们还是快点去吧。”
蔡琰接过帽子还有些犹豫,旁边一个侍女笑道:“蔡大家,这可是我家公子亲手给你做的,就是为了让你能出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