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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彼此。”

三天后,交州水师剿匪行动拉开序幕,深受海盗之苦的中外商人赶到现在给他们饯行,这次刺史大人亲自带队出征,规模要比以前提高了不少,不仅番禺城内的士绅们尽数到场,就连周边的地区都来了不少人。他们谁也不知道步骘亲自带队其实是因为另外两个谁也摆不平对方,只好捧出一个第三方,都以为这是官府要下决心收拾海盗,颇有些兴奋,一个个山呼万岁,当然了,万岁是喊的,只是不少人喊万岁的对象却不是步骘,而是士燮。看看那些战船就知道了,近五百条战船,有三百多条挂的是士威的战旗,有近一百多条挂的是步骘的战旗,而挂横海将军孙绍战旗的,只有十五条,这十五条船单看还有点看头,至少顶篷是崭新的,上面的士卒也算精神,可是现在停泊在人多势大的士威旁边,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

很快,站在刺史大人身边的那个俊俏小郎就是横海将军孙绍这个消息就传了出去,有见识的,都为孙绍感到可惜,堂堂的公族,现在却被人当猴耍,没见识的,真接拿孙绍当个笑话,一时成为番禺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孙绍脸皮厚,对那些人的眼光无动于衷,既看不出有不高兴的地方,也看不出有什么高兴的地方。他泰然自若的跟着步骘上了他的四层楼船,进了顶层的爵室(四层的楼船底层称爵室),步骘坐在了主位上,孙绍坐在他的左手侧,士威坐在他的右手侧。

“二位,趁着行船的时间,我们来研究一下战情。”步骘从身边的随从手中取过一张帛图,摊在案上。孙绍瞟了一眼,知道这是港口附近的海图,图画得很简单,只是标出了大致的形状和几个重要的海岛,但是番禺港的形状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眼前的这个图上的番禺港和他在侯官船厂看到的侯官港(即后世的福州港)区别很大。侯官港呈胃形的,入海口窄窄长长的,象一条管子,而港内部虽然宽阔得多,但是没有宽到番禺港这样悬殊,简直象一个大葫芦,葫芦口是几个大岛,将港口分割成三条主要水道,最宽的是东面一条,叫平安口,最细的是中间一条,叫平波口,西面一条叫崖门口,跟他印象中的广州地图相差甚大。

“平安口水面宽,来往船只最多,水师把守也较为严密,除了实力最强的几伙海盗会冒险进入之外,通常不会有事。平波口最狭长,暗礁又多,基本没有商船从那里经过,要说海盗最多的,应该就是崖门口。崖门口宽三百到五百步,是西来商船入港最近的港口,繁忙程度不下于平安口,也是海盗最喜欢伏击商船的地方。”步骘不经意的扫了士威一眼:“他们行动迅速,地形又熟悉,潜在水道内,往往很难发现,一旦得手,就会迅速远遁,水师反应不及,赶到的时候,只能收拾残局,捞救伤员。”

孙绍不说话,士威也面无表情,仿佛步骘说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府君的意思是?”孙绍看着步骘,很平静的问道。

“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步骘抚着胡须,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士威:“你们一个是少年成名的英雄,一个是经验丰富的老将,这仗主要还是靠你们来打,我只是坐镇协调而已。二位,海盗不平,我们不仅有负至尊的信任,而且不愧于我们的俸禄,这都是民脂民膏,都是一枚一枚五铢钱积累起来的,我们收了税,就应该保一方平安,如果还是听之任之,那百姓会怎么看我们?就是西夷也会看轻我们的。不瞒二位说,我已经向至尊预请了一个偏将军,谁这次立功最多,这个偏将军就是谁的。”

士威眉头一挑,随即又耷拉下了眼皮。可是这一刹那间的变化全落在步骘的眼里,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孙绍:“奉先,你可有信心?”

孙绍咧着嘴乐了:“府君,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这十五条船还能立功?不把命送掉也就算运气好了。”他看了一眼士威:“士将军兵强马壮,这个偏将军自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士威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表面上,他还要谦虚两句:“孙将军说笑了,我只是听府君和将军的指派,纵有微功,也是府君和将军的,我岂敢奢望偏将军之职。”

步骘见他们都谦虚,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客套:“位赏能,爵赏功,这是国家重器,不是你们互相推让的。偏将军只是其一,真要能大捷的话,封侯也不是不可能。”

士威的心动了,如果说刚才那个偏将军只是有欲望而已,那他对封侯就是极度渴望了。将军不世袭,可是侯爵是可以传子的。士燮虽然实际占据了交州,但是他的爵位只是龙度亭侯,是可以传承的侯爵中最低的一种,如果步骘不是逗他玩,那他可能就是士家第二个封侯的。

这个诱惑太大了。

孙绍暗自发笑,什么偏将军啊,封侯啊,对他来说都是浮云。他费心费力的跑到交州来,不是想什么将军的,要不是关凤碰巧有了身孕,不宜颠簸,而他又不想和步骘翻脸,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场合。这里看起来大家一团和气,其实各打各的小算盘,谁都没安好心,实在是危险得很。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了,所以不管步骘怎么挑拨,他都很淡定,他不争,步骘就只好再抛出一个侯爵,不然的话士威也不会太卖力。

“以卑职之见,当先下平安口,虚张声势,然后巡视海上一周,直扑崖山口。”士威伸出粗壮的手指,在地图上虚划了一下,然后用力的握成拳,仿佛已经把那颗侯印捏在了手里:“如此一来,必然有所斩获,震破敌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