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相对无语,大疫的威力,他们就算是没经历过,也听说过。孙绍更是惊心,他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他隐隐约约的记得,建安末有一次大疫,建安七子中有好几个就死于这次大疫,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
“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啊。”孙绍起身出舱,走到船边,举起酒杯,将杯中酒缓缓倒入海中。众人见了,都有些默然,虽然天下三分,中原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敌人,可是现在名义上还是大汉的子民,大家对孙绍的这种行为并不觉得不妥,相反倒有些感动。
他们说些江北的事情,不知不觉的便夜深了。出了交州界,商人们正担心交州水师撤走后安全得不到保证,现在越海带着水师来了,他们一个个欣喜莫名,轮番上前奉承。以前水师从来不过问他们的死活,他们眼里也不把水师当回事,现在尝到了有水师护航的甜头之后,一下子感觉到了水师的亲切,因此对越海等水师官兵态度十分好,一时让越海等人有些受宠若惊,不知不觉之中就喝得大醉。
越海第二天是被李浓从被子里拖起来的,清凉的海风一吹,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被打扰了觉头,他十分不满,横眉竖眼的喝道:“什么事?”
“海……海盗。”李浓牙齿打战,面无人色。
“海盗?”越海脸色一沉,二话不说,披甲出舱,一边走一边喝道:“些许海盗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又不是没和海盗交过手,哪次不是……”
越海的话没有说完,剩下的,全被堵在了嗓子眼,他瞪着远处的海面,整个人傻在了那里。
漫无边际的大海上,水天相接之处,是一条黑压压的线,这条线乘风破浪,越来越粗,却看不到两头,在这条黑线的前面,几艘海盗船正飞也似的驶来。他们如同马群中的头马,一骑绝尘,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无数狂奔的战马,挟带着吓人的气势,滚滚而来。
越海很震惊,在那一刹那间,他的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看到这三百多艘商船时,他就想过海盗会闻风而来,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海盗们不仅来了,而且来得特别多,看这架势,大概东海的海盗倾巢出动了。
越海毕竟久经战场,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他立刻回过神来,勃然大怒,大步上了自己的座船顶,在将旗下站定,发出了迎战的旗语。匆匆起身的水师将官们虽然惊骇,却还是有条不紊的执行了命令,七十多艘战船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列出了迎战的阵型,他们前后交叉的排成两排,水手们握紧了巨橹,驱动战船加速向前,战士各就各位,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与即将到来的海盗接舷厮杀,楼船上的弩手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上弦,放上铁箭,军官们扶着女墙,极目远眺,想看出哪些是贼首的座船,希望能一箭射杀,先声夺人,打掉海盗们的嚣张气焰。
“李浓,你到孙将军的座船上去,让他随大队后撤,免得被海盗误伤了。”越海面色铁青,紧紧的握着拳头不由自主的颤抖,他是经历过不少战事,可是今天来了这么多海盗,他实在没有把握能够取胜,只能让孙绍他们先退往岸边,他知道那里有一条水道,可以容得下不少船进去暂避,实在不行的话,他退回去把路口一封,这仗也好打一些。
李浓不敢怠慢,跳上一艘走马,赶到孙绍的座船旁。
孙绍早就发现了海盗,他也接到了越海传来的旗语,正在指挥座船随商船慢慢的后撤,他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很慢,几乎所有的商船都抢在他前面。不过,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紧张,看到李浓的时候,他甚至笑着打了个招呼。
李浓却没有笑的心情,他那一双八字眉耷拉着,快哭出来了。
“将军,越将军请你速速后撤,我这就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