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这是?”吕壹有些结巴起来。
“不瞒伯道说,我在外面发了些小财,如今这每年几十金、上百金的酒钱,我已经不屑得赚了。”孙绍哈哈一笑:“吴县的酒坊,我在去年就给了我四叔的未亡人。建邺的酒坊是我姑姑的产业,我也不好做主,除了这两个地方的市场,大概还有七个县,我就一并给了你,也算是一点心意。”
“这可使不得。”吕壹不假思索,连忙推辞。这七个县一年近三百金,可不是一笔小数字。俗话说得好,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孙绍突然给他送这么大的礼,要求他的事情必然也不会小。
“你放心。”孙绍按着吕壹的手,自信的笑了笑:“连累了伯道,我很过意不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伯道不要有顾虑,虽然有些宵小之辈在至尊面前说我的不是,可是我行得端,立得正,也相信至尊不会相信那些谗言,所以不需要劳动吕兄任何事。伯道要是愿意交给我这个朋友,你就收下,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可不想和伯道推来推去的。”
第七十八章 凤仪
吕壹见孙绍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这才放了心。他虽然小心,可是一年三百金的收入放在眼前,要让他一点不动心,那也是不太现实。他打量了孙绍半天,见孙绍脸色诚恳,并无伪诈之意,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两声:“将军如此厚意,我本不当拒绝,奈何这礼太重了,吕壹能力浅溥,承受不起啊。还请将军收回吧。”
孙绍皱了皱眉,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他看了吕壹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伯道有担心,我能理解。其实我要把这方子送给你,也是无奈之举。伯道是局中人,想必知道我的处境。我就跟伯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我把这些送给伯道,是因为我以后不想在建邺呆着了,我阿母是个澹泊的人,她也不会经营这些,与其白白浪费了,不如送给伯道。”
吕壹愣了一下:“将军不在建邺,想去哪里?”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孙绍黯然说道:“打完这一仗,我想找个海岛过些清闲日子。建邺虽大,却非我久居之地。”
吕壹沉默了,他有些震惊,却又有些释然。孙绍突然要送他这么一笔厚礼,他直觉的认为孙绍在大困难要他帮,所以他虽然眼红,但是不敢接受。现在孙绍说要离开建邺,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他在江东的情况很特殊,现在又有让人不安的实力,孙权和一些亲信在商量着如果遏制他,吕壹对此心知肚明,想必孙绍也感觉到了,所以生此远赴海外的念头。
应该说,这个理由倒是可信的。吕壹心里已经信了,表面上却还是安慰孙绍:“将军,虽然有些小人在至尊面前说三道四,可是至尊对将军还是信任的,将军又何必挂怀。海外蛮荒,哪里能比得上江东繁华?”
“我不是担心至尊。”孙绍摇摇头,淡淡的笑了:“我正是考虑到至尊的难处才要远赴海外的。至尊对我的爱护之心,我了然于胸。但是伯道啊,有道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我虽然没有其他的心思,至尊也能相信我的忠诚,可是别人呢?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好,为了至尊的利益也好,都会提醒至尊来防范我。至尊如果信了他们,就伤了我,如果不信他们,又必然会有拒谏之名。我本是一心为至尊效力,反而成了至尊君臣之间的矛盾,岂不是适得其反?因此,为了至尊,我也要远赴海外。假如还能象这样在南海一样有所收获,也能为至尊减轻一些负担。”
吕壹见孙绍说得恳切,也不禁有些感动,他同情的点点头:“将军的一片苦心,我实在是佩服之志,奈何皎皎者易污,将军这样的人才不能在至尊身边效力,实在是让人难过啊。”
“知我者,伯道也。”孙绍故作轻松的一笑,将方子塞到吕壹的手里:“我要走了,这些留着也没用,就送给伯道,算是对连累了伯道的一点歉意。说实在的,我这个人就是怕连累朋友,让朋友受连累,我会不安的。伯道,我要劝你一句,大丈夫在世,不要把钱财看得太重,以你的才干,如果肯折节与人相交,何至于到今天还是一个中书郎?”
吕壹心头涌过一阵激动,他一直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只是因为家世背景比较差,所以才久久不能升迁,心里有了怨言,和同僚——特别是那些依靠家世背景得到升迁的同僚——关系自然有些生疏,他也想与他们结交,可是又有些舍不得钱,现在孙绍希望他“折节”与人相交,正戳中了他的软肋,不由得他不把孙绍引为知音。他犹豫了片刻,躬身施了一礼:“不如这样吧,将军还在建邺一天,这些就当我为将军经营一天。将军远赴海外,我也替将军存着,将军什么时候有需要,只要一纸书到,吕壹定然奉还。”
孙绍哈哈一笑,心道这个吕壹收了钱还是不肯留把柄,就肯说是替他收着的,这样也好,以后真要缺钱,就到他这儿来取。“那好,就当我和伯道合伙做生意的投资吧,还要仰仗伯道的才智,越赚越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