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孙权不是那种被表象蒙蔽的人,他考虑事情远比孙桓这样的年轻人或者说局外人想得更远,其实不仅仅是对孙绍,对每一个可能对他产生威胁的人,他都会做同样的防范。
然而,这样的话又怎么对孙桓说?再说了,说了又有什么用,孙绍已经称王了,他已经摆明了要和他分庭抗礼,还要把他的会稽郡变成他的越国,他还有必要和他说什么对错吗?就算他以前错怪了孙绍,但是现在,天下人都可以证明,孙绍背叛了他。
所以对孙桓的质问,他没有回答的兴趣,也没有回答的必要。他现在头疼的是,孙绍如果来要会稽,他应该如何对付。孙绍这个越王是天子封的,他的背后不仅有朝庭,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曹操,不用太多的怀疑,曹操一定会支持孙绍来取会稽,弄不好刘备也会趁火打劫。
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苏粗腿一直在东海为祸,吕范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整个江东除了孙绍之外,没有人能平定东海,而受害最烈的钱唐口两岸已经民怨沸腾,虞、滕、周、魏等世家怨气极大,会稽太守淳于式、吴郡太守朱治虽然嘴上不说,却颇有怨言,说这件事孙权处理不当,以致现在东海不宁。
孙权焦头烂额,他非常想证明自己能控制得住局面,能平定东海,能抓到苏粗腿,得到他指控孙绍的口供后再把他碎尸万段,但同时他又清楚的认识到,他手下没有能制服苏粗腿的人。要想稳住后方,全力对付可能发生的冲突,他就必须向孙绍低头。
对孙权来说,这个选择会让他颜面尽失,很可能后患无穷。
面对着孙桓的质问,孙权气得呼呼直喘,却又无可奈何。他仔细咂摸着孙绍那十六个字,从中嗅出的是孙绍的轻蔑,是孙绍的愤怒,和孙绍居高临下的傲慢。
是你先惹了我,所以我就要你好看。
孙权头痛欲裂,眼前直冒金星,他痛苦的挥挥手,让孙桓先下去休息。孙桓见孙权脸色不对,连忙上前扶住他,就象他到孙绍身边以前还在孙权身边当差的时候一样。恍惚之间,孙权似乎忘了孙桓刚刚为了孙绍的事质问过他,无力的靠在凭几上,伸了指了指脖子,示意孙桓帮他捏几下。
孙桓熟练的转到他的背后,轻重适度的帮他捏起来,捏了几下,孙权舒缓了一些,他木然的看着前方,目光呆滞,眼珠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他才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孙家的子弟,居然不如刘备一个异姓臣子,真是让我失望啊。”
孙桓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慢慢的捏了起来,孙权感觉到了他的迟疑,又问道:“叔武,你在他身边那么久,你说说,他在想什么?”
孙桓一边不紧不慢的捏着他的肩窝,一边思索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的开口道:“至尊,孙长史被他打伤的事情,你一定知道吧?”
孙权点点头,他正为这事生气呢。孙绍居然把他的长史孙邵打伤了,这眼里还有他吗?
“那是我在他身边那么久,唯一一次看到他发怒。”孙桓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还是有些不寒而栗,他从来没有想到一向待人温厚的孙绍会那样,他一点也不怀疑,当时如果不是关凤让人把孙邵架出去,孙绍会生生的打死孙邵。
“这几年……他的确不怎么发怒了。”孙权应了一声,忽然心中一动。孙绍为什么发怒?是因为他恨他见死不救,恨他借刀杀人。可是尽管如此,他也只是把怒火发泄到了孙邵的身上,而不是发泄到他孙权的身上,按理说,罪魁祸首是他孙权,孙绍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他没有必要对孙邵发火。
他在给我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