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孙权不假思索的连连摇头:“我怎么能伤害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孩子。”
“那殿下以为,越王会伤害公子登吗?”诸葛瑾又跟着问道。
孙权沉默了,他揪着胡子想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既然如此,殿下何不让公子登在越王身边呆上几年?公子登聪明仁厚,如今又年岁渐长,如果能在越王身边见识见识,以后也好取长补短,知已知彼啊。”
孙权皱起了眉头,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又舍不得,只得把目光转向右将军滕耽等人。滕耽和孙邵也附和诸葛瑾,认为这个办法好,岂解决了眼前的难题,又为以后的进一步合作打下基础。孙邵更进一步说,孙绍一直以仁厚示人,在孙氏宗亲中名声甚佳,他肯定不会对孙登不利。殿下要是舍不是孙登,也没关系,等公子登行了冠礼,就可以立为太子,到时候越王能有什么理由扣着不放?而越王的儿子还小着呢。
“这样也行,那……派谁一起去比较好?”
滕耽把目光转向了诸葛瑾,诸葛瑾本人是孙权的死党,他的儿子诸葛恪是孙登的伴读,而且上次护送孙尚香去南海时没少被孙绍折磨,他们是不可能和孙绍走到一起去的,派他们父子去,孙权应该最放心。
诸葛瑾一愣,随即吓了一跳,刚准备摇头,孙权却笑道:“我也觉得子瑜比较合适。”诸葛瑾听了这话,只好改口道:“臣遵命。”
……
太常顾雍和陆老夫人并肩而坐,顾雍面无表情的呷着茶,陆老夫人却是满面笑容,一手搂着顾承,一手拉着顾谭。孙元英坐在下首陪着,孙秀英和陆氏一左一右坐在她的身边,笑盈盈的看着口若悬河的顾谭。
大半年不见,顾谭高了,黑了,也壮实了。他这次奉孙绍之命回来探亲,有太多的话要对大父大母和母亲说,丝毫没有注意到顾雍脸上的不悦。孙元英毕竟是做媳妇的,小心谨慎惯了,很快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顾雍平时虽然严肃,但是生气和严肃的区别,她还是分得清的。
“阿谭啊,看来你这字还是没起作用。”
顾谭一愣,看了一眼母亲,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字子默是顾雍起的,目的就是让他少说话,出言谨慎一些,今天这么侃侃而谈,和顾雍的行世准则相冲突了。他歉然一笑:“是我张狂了。其实,我所说的这些事,不过是我见闻中很少的一部分。”
“有什么张狂的。”陆老夫人却不在意,笑呵呵的说道:“阿谭啊,你不用在意你大父,他一辈子就这样,被人欺负了,不敢冲人发火,只有回来生闷气。与他相比啊,我还是喜欢你阿舅的办法,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才是圣人的真意嘛。”
顾谭强忍着笑,不敢吭声。孙元英等人听了,也有些尴尬,陆老夫人当着她们这些小辈的面说顾雍的不是,虽然一针见血,但是她们却不好表示附和。孙绍派人来请孙权去参加新年的祭祖仪式,孙权找人商量,有意无意的遗漏了顾雍这个元老,让顾雍心里十分不舒服,他不好表现在脸上,只好自己生闷气。以他的智谋,当然不会看不出这是孙绍有意无意的在给孙权出难题,连带着对孙绍有意见也是正常。可是陆老夫人不一样,陆绩在孙绍手下做了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上次回来时表现出来的气色和心情又非常好,陆老夫人现在对孙绍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就是听不得顾雍说孙绍的不是,有点故意别扭的意思在里面。
所谓知夫莫若妻,陆老夫人和顾雍生活了一辈子,对顾雍的性格当然是了如指掌。顾雍在想什么,她是清清楚楚,但是她的处理意见却和顾雍相反,她觉得孙权、孙绍这叔侄两个的心胸和手段在这次封王之后的举动上已经高下立判。孙绍封了越王,虽然现在地盘有限,总体实力也不如孙权,但是他够大方,不管是跟着他的降将还是会稽的世家大族都得到了足够的好处,而孙绍又在大加封赏的同时牢牢的抓住了兵权。反观孙权,他一直在抑制江东的土著,宁可封能力明显不如顾雍的孙邵为相,也不封对他忠心耿耿的顾雍,这次鲁肃因身体不好请病假,他居然想让严畯那个书生去代替鲁肃,而不是让陆逊这样的少壮派去挑大梁。他一直想通过扶植淮泗派来平衡江东土著,可是效果却很不理想,兵权还是掌握在那些骄横少礼的武夫手中。陆老夫人觉得和孙绍一比,孙权的手段太拙劣了。就象同样赶一驾两匹马速度不一样的马车,孙权是拼命的想拉住那匹身强力壮、越跑越快的马以保持平衡,而孙绍则是想方设法让跑得快的马负担更多,从而让跑得慢的马快起来,以达到新的平衡,这个结果是很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