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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绍笑笑,抬起手,示意陆绩稍安勿躁:“我知道御史大夫的意思,说来说去,还是义利之争。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同天下之利,不是讲一两个人的私利,也不是仅仅说在座诸位之利,我说的是整个越国子民的利。管子说,仓禀实而知礼。孔子说,博施而济众庶乎圣,我对你们的要求,便是成为这样的圣人。”

“可是……”

“诸位,”孙绍大声说道:“我越国地小民寡,要想生存下去,便不能因循守旧,墨守成规,各位都是博学之人,对你们的学问,孤十分赞赏,可是孤要提醒你们一句,你们的眼里不能只有圣人留下的只言片语,更要有圣人包容天下的胸怀,越郡和南海加起来,地过不四千里,户不过二十万,以诸位的才能,如果都不能让他们安居乐业,温饱有余,那你们还谈什么兼济天下?”

陆绩愕然,这句话把他给堵得很郁闷。

“今年是我越国的第二年,去年一年,孤在外征战,回来看到丞相府上呈现的奏章,各项数据都有可喜之处,丞相和诸卿有功,孤心甚慰。但是,孤希望的是,你们能一个长期的计划。丞相,你能告诉我,五年之后,我越国的年入能达到多少吗?五年之后,我越国子民有多少能够辛苦一年之后,温饱之外还略有赢余,不需要苦等到社祭之日才能打打牙祭?”

虞翻哑口无言。

“诸卿,任重而道远,你我共勉之。”孙绍摆摆手:“你们再议,有什么不满的,我的殿门随时敞开着,欢迎诸卿前来赐教。”说完,甩甩袖子,走了。

虞翻和陆绩互相看了一眼,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去年越国收入增长了不少,作为百官之首的丞相,虞翻觉得很自豪,在孙绍面前有时不免有些自得之意,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孙绍对他们的工作并不满意,倒不是说增长不快,而是说他们没有一个长期的计划。

你现在有五年内的发展规划吗?没有!你只是闷着头在做事,事情虽然做得不差,但是却远远不够,离一个合格的丞相还有一段距离。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没有很好的领会孙绍的思路,没有体会孙绍的一片苦心,还在沾沾自喜,自鸣得意。

虞翻羞愧不已,叹了口气:“诸位也不要傻站着了,我们好好的议一下,拟一个切实一点的长远规划吧。”

众人不吭声,他们都明白,拟一个规划看起来容易,但也很可能是自缚手脚,你拟的规划如果太保守了,那么大王会说你没有进取心,拟的太理想了,到时候完不成怎么办?一年之内的事情都很难预测,更何况五年,五年看起来不长,可是其中的变数多得吓人。

然后,孙绍的话又不错,治国和治家一样,你不能总是走一步看一步,一国之君就和一家之主一样,你必须比其他人看得更远,有长远的计划,要看到三年、五年之后的前景。三公九卿都是国君的左膀右臂,你们不仅在帮助国君规划,还要帮你们来完成这个规划,特别是丞相。

百官之首不是那么好当的,权利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虞翻忽然觉得孙绍有些阴险,也许当初让他当这个丞相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想法。孙绍一直鼓吹三公坐而论道,鼓吹黄老之道,宣称要垂衣裳而治天下,可是现在虞翻明白了,他是垂衣裳了,却不是放任不管,他把自己置身事外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监督。

虞翻看了一眼陆绩,忽然一阵暗笑,陆绩这个书呆子还没有明白御史大夫这个职务的本意。御史大夫相当于副丞相,可以分担一部分丞相的职权,但是御史大夫更重要的职责是监察百官,他只顾着和自己争论是征伐还是重农的问题,却把监察的任务给抛在一边,越国的豪富之家越来越多,他们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孙绍现在要立稳脚根,暂时不会对他们那些行为下手,但是等他立国稳了,肯定要抓几个典型开刀以震慑宵小,到时候陆绩能为孙绍提供合适的对象吗?

一直在虞翻和陆绩等人面前不敢大声说话的崔谦今天露了脸,心情非常愉快,看着虞翻和陆绩在各自想着心思,他冲着陈海、越海一扭头,示意他们开溜。这些事和他们无关,朝议时将军们列席,但通常都是带着耳朵听,这些政务他们插不上什么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