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吴国朝庭上下一片哗然。”沈玄捏了捏鼻尖,脸上充满了佩服的神色,“吴王大怒,但是迫于吴郡世家的压力,又无可奈何,这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听说孙邵迫于压力,上书请辞丞相之位,吴王准也不是,不准也不是,如今进退两难呢。”
“进退两难?”孙绍静静的听着,见沈玄有些得意于张温的解困之法,不由得笑了一声:“默之,你觉得惠恕这样做很高明吗?”
沈玄看了孙绍一眼,笑着问道:“大王以为不高明?惠恕态度鲜明的和吴郡世家站在一起,而且和顾陆两家结了亲,吴王能奈他何?惠恕现在已经不是独自一人,他的身后站着整个吴郡世家,甚至可以说整个江东人。”
“默之,你真以为两桩婚姻,就能把惠恕和顾陆两家联在一起?”孙绍连连摇头,“或许,这件事他做得适得其反。”
沈玄有些不解,他看看孙绍,想问又没问。
“你是不是觉得,顾陆两家现在和我有关,吴王为了保持稳定,不会对他们不利,以免把他们逼到我这边来?所以,和他们联姻,张家也就安全了?”
沈玄点点头,他正是这么想的。顾陆两家现在为什么这么坚挺?就是因为他们脚踏两条船,既在吴国有很重要的位置,又在越国担任要职,不管哪一方,都要对他们假以颜色,以免把他们逼到对方那里去。张温失去了依附孙绍的好机会,转而和顾陆两家联姻,不正是一个好手段吗?难道孙权会不顾大局,逼得张顾陆三家和他反目?
“默之,你和惠恕……”孙绍转过头看了一眼沈玄,忽然笑着摇摇头,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高深莫测,带着几分洞察世情的无奈:“很聪明,但是,多多少少被书给害了。”
沈玄更不解了,他虽然不知道孙绍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他听出了孙绍对张温做法不看好,他忽然有些担心起来,他和张温时有争个高低之心,那只是出于年青人的好胜心,大家都是年轻英俊,难免自视甚高,什么都想和人比一下,好朋友也不例外,但是关系到生死存亡,他又不免为张温担心起来。
“默之,真正生死面前,姻亲关系有什么用?”孙绍叹了口气:“你难道不知道,我大姊嫁给顾家,三姊嫁给陆家?可是你看到顾陆两家帮过我什么忙?”
沈玄眼睛一眨,若有所思。
“只要吴王不损害到顾陆两家的切身利益,不把他们逼到无路可走,他们是不会和他撕破脸的,一桩婚姻,一两个女子,何尝会影响到他们的决定?吴王到时只要找一个借口,让人们看起来顺理成章,顾全了大家的面子,那谁也不会傻到跳出来为惠恕声援的。以惠恕那脾气,要找个收拾借口实在是太方便了。默之,你信不信,只要吴王一露出这个意思,很快就有人能罗列了十几个置惠恕于死地的罪名,而且个个看起来都合情合理,让别人无话可说。比如说,他交结外国,和蜀丞相诸葛亮关系过于亲密……”
沈玄的额头沁出了冷汗,他太清楚张温的脾气了,正如孙绍所说,孙权要找张温的毛病那都不用开口,只要示意一下,就有人能找出一大堆,而张温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要拉上顾陆两家,可是听孙绍这么一分析,这些联姻除了加重孙权的猜忌之外,并无一点益处,那张温岂不是弄巧成拙?张温和诸葛亮的交往沈玄也知道一二,诸葛亮的弟弟诸葛均就在朱崖,因为有共同的朋友张温,再加上了他们脾气相投,沈玄和他聊过几次,知道张温和诸葛亮的关系正如孙绍所说,非点头之交可比。
而张温说孙邵无能,正是在拿孙邵和诸葛亮相比得出的结论,张温的来信中,不止一次的对这两人做过比较。这里面固然有张温的一面之辞,但是也可以明确看出张温对诸葛亮的欣赏。
“惠恕的脾气,的确有些……”沈玄叹息着摇了摇头,开始为张温担心起来。“他就是那种除恶务尽的人,又自恃才高,不太懂得与人周旋。”
“你又何尝不是?”孙绍笑笑,“你和惠恕差不多,都是有古直之风,他是自以为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是一根筋,为了父仇宁愿终老乡里,坚决不肯与吴王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