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翻端着杯子的手在空中抖了一下,眼神明显有些慌乱,他静静的坐了好一会,才默默的点了点头。虞安松了一口气,不再打扰虞翻思考,起身悄悄的走了出去。站在廊下,他看着明媚的阳光,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一直官路不顺的虞翻做了越国的丞相,虞家风生水起,他也跟着高兴,可是看着原本直道而行的父亲一天天的迷失在权利之中,他又十分担心,生怕父亲一步走错,身败名裂。
“世平,丞相大人在吗?”陆绩匆匆的走了进来,一看到站在廊下的虞安,连忙问道。虞安见他步履匆忙,联想到虞翻的不安,吃了一惊,连忙赶到阶下相迎:“陆公,你这是?”
“别客气了,快带我去见虞公。”陆绩摆摆手,两步并作一步的跨上了台阶,看得虞安吃了一惊,和陆绩认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陆绩这么走路的。
“公绪,怎么了?”听到声音的虞翻从屋里迎了出来,一看到陆绩这副样子,面皮立刻不由自主的抽了两下,二话不说,立刻把陆绩迎到屋里,顺手关上了门。
“虞公,大王要杀人。”陆绩第一句话就把虞翻吓得手一抖,站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等陆绩把事情的经过一说,虞翻已经恢复了镇静,与年龄不相衬的浓黑剑眉拧成一个疙瘩,疑惑的神色不加掩饰:“大王究竟在想什么,他既然要出征扶南,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肃贪,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会引起大乱吗?”
陆绩嘿嘿一笑:“内政不安,何以能征伐,大王就是要先把内部的毒瘤清除了,然后才能放心的出征。虞公,我们两个……”陆绩摇了摇头:“愧对大王的信任啊。”
虞翻有些尴尬的抚了抚胡须,惭愧的低下了头。孙绍对他们很尊重,很信任,把内政几乎都交给了他们,除了紧紧的抓住兵权之外,他基本上是不过问政务。他这个丞相是现在最有权的丞相,魏国的钟繇、蜀国的诸葛亮和吴国的孙邵都没有他这么大的权力,可是他却辜负了孙绍的信任。
“三公坐而论道,大王做到了,我们没做到。”陆绩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向大王引咎辞职,所有的责任,我一力承担。虞公,你放手去做吧。不要再有顾忌,否则的话,丞相被抑权的故事重演只是迟早的事情。”
虞翻愕然的看向陆绩,两步赶到陆绩面前,惊讶的拉着陆绩的手:“公绪,你怎么……辞了?”
“这么大的一件事,总得有人承担责任,我本来也不喜欢从政,辞了好,我去朱崖学院研易了。”陆绩反手拍拍虞翻的手背,笑容有些勉强:“听出朱崖学院有个叫李泽的磨出了一面大透镜,就架在五指山顶,专门用来观星。我见猎心喜,要去先睹为快了。”
“那谁接任御史大夫?”
“不知道。”陆绩的眼神闪了一下,让开了虞翻的目光。虞翻默默的点了点头,退回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再吭声。陆绩和他一起就任三公,现在陆绩引咎辞职,把所有的责任都担走了,那么他暂时就安全了,但是如果他没有悬崖勒马,那么下一个陆绩就是他,想想朱崖的沈玄,虞翻心头沉甸甸的。
“委屈公绪了。”虞翻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好自为之。”陆绩笑了笑,伸开双臂,做了个轻松的表情:“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了,可以安安心心的去研易,而你就要多劳心,大王可对你期望甚深啊。”
虞翻却没有笑,严肃的点点头,送走了陆绩之后,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他上书越王,请求越王延缓出征,先清查各世家大族违法乱纪的污迹。
一时越国哗然。